皇后苏氏拉着长乐公主的手,衣领微微开阖露出精致锁骨,秀美面容带着忧色。

    “可如此一来,岂不令房相与陛下对立?如此固然可解当下之危厄,却将房相置于不利之地,我于心何忍。”

    长乐公主反过来拍拍皇后的手,笑容温婉:“皇后以为房相何许人也?太宗皇帝钦命拔擢的一国之相,于颉利可汗饮马渭水、城下之盟的艰难之中奋起博发,极力支撑起当时还是残破不堪的江山,终至国泰民安、盛世降临……这样的人自然是忠于皇帝的,但更忠于家国、忠于天下。”

    举凡青史垂名的名臣,皆有超越一家一姓的家国天下之念,在他们心目当中整个天下才最值得效忠。

    陛下明显倒行逆施,房玄龄或许不会公然反驳、对抗,但必然不会与陛下站在一处随声附和。

    皇后有些感慨:“国有诤臣不亡其国,当年太宗皇帝执意易储,是太尉率领一群忠臣义士力挺东宫,这才力保陛下登上皇位。今日陛下也有意另立储君,想来还是有诤臣忠良力保。”

    心中忽然泛起一个古怪的念头:以房俊维系正朔之执着,倘若早生些年头,在“玄武门之变”的时候会站在哪一边?

    长乐公主提醒道:“事不宜迟,我这就亲自去梁国公府一趟请房相出面。”

    “多亏有丽质你在,否则此时当真不知如何是好。”

    握着长乐公主的手掌,皇后很是感激。

    长乐公主柔声笑道:“自家人,何必说这般生分的话?太子孝悌恭谨,温良柔顺,东宫之位名正言顺。”

    皇后垂泪:“哪有什么名正言顺?不过是陛下之心意罢了。”

    陛下不止一次在她面前抱怨过,政事堂也好、军机处也罢,这些机构之设置实实在在制约了皇权,使得他这个皇帝不能如太宗皇帝那样言出法随、皇命通达。

    作为妻子她也曾同仇敌忾,觉得房俊那些人简直过分,身为臣子岂能对皇帝设置种种壁障、制约皇权呢?

    都是乱臣贼子。

    时至今日,她却无比清晰的认知到对于皇权制约之重要。

    不是每一个皇帝都是太宗皇帝那般英明神武、烛照万里,当皇权至高无上之时,那些个天资平庸甚至昏聩暴戾的君王会对身边的妻儿、大臣乃至于整个天下造成无可估量之损害。

    否则,陛下欲易储自可一意孤行,何必这般麻烦?

    心底前所未有的希望房俊能够赶紧回到长安,没有房俊在长安坐镇,她连睡觉都不踏实……

    *****

    回到寝宫,李承乾泡了个热水澡换了一套衣衫,只觉神清气爽、通体舒泰,便伏案亲自手写了十余份请柬交给王德,叮嘱道:“你手持朕之请柬挨个登门请这些大儒明日入宫赴宴,不可缺席。”

    “喏。”

    王德领命,想要告知陛下御书房刚刚结束会议之时已经有人向东宫那边传递了消息,但迟疑一下,还是作罢。

    遂转身去往各处大儒府邸送信。

    到了傍晚,王德回宫复命。

    李承乾神色难看,去送几封信而已,你送了一天?

    王德悻悻然,躬身道:“奴婢奉命去往各处府邸送信,却得知孔颖达、令狐德棻、崔仁师、颜勤礼、于志宁等人刚刚受到房相之邀请,带着家中笃学之子弟去往房家在骊山的农庄参与《辞海》之编撰。奴婢不敢耽搁,快马出城去往骊山农庄,几位大儒看了陛下之信笺,却都予以婉拒。”

    李承乾黑着脸:“他们怎么说?”

    “房相说《辞海》之编撰乃功在千秋之大事,他一人精力有限、学问浅薄,所以需要各方大儒群策群力、共襄盛举……至于入宫赴宴则不在一时。”

    李承乾面色难看至极,却又挑不出毛病。

    对于这些个资历深厚、学问精深的大儒而言,早已“跳出三界外、不在五行中”,只要不涉及谋逆大罪,他这个皇帝也好、大唐法律也罢,全然拿他们没办法。

    你敢给他们一丝半点难堪,遍及天下的徒子徒孙便跳将出来,联络天下儒家哭天喊冤。

    或者哪个老家伙拄着拐杖跑去昭陵哭诉一番……

    忽然又觉得不对:“房相何时请这些人去往骊山农庄一同编撰《辞海》?”

    “就在上午。”

    “上午?”李承乾反应过来:“就在我与诸位爱卿言及欲请大儒赴宴为小皇子取名之后?”

    王德战战兢兢:“从时间上推算,应该是的。”

    “也就是说,宫里有人去往东宫通风报讯?”

    “老奴不知。”

    “不知?”

    李承乾冷笑:“那就去查!”

    “喏!”

    “回来!”

    眼见王德转身往外走,李承乾又将其喊住,叹了口气。

    太极宫“四处漏风”的传统早已不是一日两日,当年高祖皇帝入住此间,坐卧起居等等消息阖城皆知,否则“玄武门之变”之时太宗皇帝也不可能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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