段是未可知。”

    “虽则我生在临淄,长在东国,二十余年水土乡音。魔君一言,胜我一生。”

    “事实上幻魔君找上门来,言及那位超脱存在对我身份的定义……我自己都信了。”

    他仰起头来,虽坚强作态,却难掩迷惘:“我如何能让天下人不信呢?”

    鲍玄镜绝不承认自己就是白骨邪神降生,但是也并不去否认。

    他甚至说——“说不定真有关系”。

    因为他已经没办法否认了。

    姜梦熊按在手里的神魔君头颅,就代表了一个显而易见的逻辑——

    你鲍玄镜若非真是白骨降生,神魔君又不是傻子,如何敢自负用你为棋,如何肯轻信你所给出的虚假情报?是怎么孤注一掷,在这处战场输了个底朝天?

    事实上鲍玄镜是自认跟姜梦熊已经达成了默契的!

    只是这份默契,显然不如姜梦熊跟重玄胜之间的默契那么深,他们甚至是当着所有人的面,用一句【天魔镇】,就交换了弦外之音。

    也不只是说“自认”。

    姜梦熊接到他密告时的那句“赖以功成,万事有我”,难道不是一种约定吗?

    鲍玄镜只恨当时没有白纸黑字,一句句把双方契约的条件写明,让姜梦熊乃至于其人身后的那位大齐天子,金口玉言,说出一定保全他鲍玄镜的话语来……当然明白这不可能。

    甚至作为砧上鱼肉,到了现在这样的时候,他也不能真个去言辞激烈地质问什么。

    真要把姜梦熊骂成背信弃义之辈,让对方撕破脸来,最后一点颜面也不顾惜了,抬起拳头一拳轰断自己的人生吗?

    他仍然要装傻,仍要配合演戏。仍要在那根本已经不能载重的薄冰上,履刀尖而舞,寻求那一线微渺生机。

    薄冰甚透,仿佛一层抬指可破的窗户纸,完全看得到底下的暗流汹涌。

    窗户纸说起来毫无防护力,好像并不重要,可是真能挡一些风,真能遮太多羞!

    以前他不会这样思考问题。

    那时候他没有弱者的视角。

    “你的意思是说,在你看来……对于这件事,博望侯是相信的?”

    姜梦熊的声音慢慢传来,每一个字的意义,每一点语气的变化,鲍玄镜都不肯错过。

    这是一场人生的大考,而他已经没有错题的机会了。

    在重玄胜站出来之前,他亦不知这人在军中!

    “我自己都没办法不相信,可是我的选择已经做出来了。大元帅!”鲍玄镜并不掩饰自己的失望和些许愤懑,这些情绪让他成为一个更具体的人。

    是啊,他在这样的情况下做了这样的选择。

    你姜梦熊忠于齐事,为帝国周虑,现在的决定难道是对的吗?

    “转世之说,无稽之谈。降生之论,史无前例。”姜梦熊慢吞吞地说道:“且不说你有没有可能是白骨邪神,即便真是……今日袭爵领兵,军功加身,又没有决定性的证据,我相信博望侯会以大局为重。”

    鲍玄镜立即抬高声音:“军神大人是根本不了解他,还是不认为我真的了解他?”

    姜梦熊压制着神魔君的头颅,仍然很平静:“看来你对博望侯有自己的认知。”

    “此事不在于我的认知。我只是必须要面对现实。”

    鲍玄镜摇了摇头,他有十足的真情实感:“白骨邪神和荡魔天君有血海深仇。诛无生教之檄文,天下皆知,我亦倒背如流。”

    “其间文字,灼血而就,少时读之,我掩面而泣,都想提剑为他雪恨。”

    “博望侯和荡魔天君是什么样的交情,您比我更清楚。哪怕荡魔天君自己愿意放过白骨邪神,博望侯都替他不肯放过!”

    “今言白骨在其麾下,恐他宁杀错,不放过。”

    说到这里,鲍玄镜略定了定,给姜梦熊一点缓冲的时间,而后才继续:“博望侯有谋划天下之才,定鼎寰宇之智,他若要杀我,完全可以做到毫无痕迹。我相信他也一定可以将这件事情的影响,降到最低。”

    “鲍玄镜是不是白骨邪神降世身,都无损于齐事,不伤齐名。”

    “此间军事有赖于博望侯,或许还有更丰硕的胜果。”

    他明白姜梦熊把他交给重玄胜,或许正是这么想的。可也只是轻轻一点,便收住。

    “可是……我呢?朔方鲍氏呢?”

    他看着姜梦熊:“鲍家世代忠良,自先祖承爵以来,累受皇恩,亦报之以血,殒身不恤!我的伯父,死在战场。我的父亲,死于邪教。我的爷爷,死于齐事。”

    “满门忠烈,单传于今。”

    “如果需要,我今天也可以战死在这里。我可以为大齐帝国战死!”

    “向无当皇主冲阵的时候,我正是这样做的不是吗?”

    年轻的眼睛灼灼生辉:“但实在不应该……让我这样耻辱地死去。用一个不知道什么样的名头,波澜不惊地消失在某个军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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