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这是官家的直接指挥!
拿着拜帖,再次认真的看了一次。
贾易将上面的文字,完全记在心中,然后遵照指挥,拿出一个火折子,点燃拜帖,将之丢到一个火盆中,看着它被烧成灰烬,然后取来一瓢清水,浇到火盆中,看着烧尽的灰烬和水混合到一起。
贾易才重新坐回到椅子上。
然后,他看着自己面前的书册,开始放肆的大笑起来。
他知道的,包孝肃公之路,已为他敞开。
作为伊川书院的高徒,贾易不仅仅曾受业于恩师,也在师伯明道先生的门下听过课,听明道先生讲过君子为官的有为与无为。
和恩师孜孜于圣人之道,严守礼法不同。
明道先生,为人诙谐幽默,看事情并不局限于圣人之说。
尤其是在讲经济财用和为官的时候。
明道先生更多的会讲权变。
还举了很多名臣的权变之事为例,给他们这些晚辈做示范。
其中,包孝肃公为官权变的故事,明道先生是讲的最多的。
而在所有的包孝肃公的故事中,明道先生尤其讲了当年包孝肃公劝谏仁庙,不要给温成皇后的伯父张尧佐,授予节度使、宣徽使、景灵宫使。
在这个事情里,包孝肃公并未摆出一副和外戚权贵不共戴天的架势。
而是很贴心的,在仁庙和张尧佐之间来回奔走。
最终,使得张尧佐自己主动放弃了宣徽使、景灵宫使的待遇,只接受了节度使的拜任。
而仁庙对此也很开心。
认为包孝肃公,不仅仅是忠臣!也是能解决问题的能臣!
而不是一个,有义而无君的顽固迂腐之人。
这使得后来,包孝肃公能够把吐沫星子喷到仁庙脸上,而仁庙并不见怪,反而甘之如饴。
在明道先生所授的课上,他始终强调的是——道不行,乘桴浮于海,是要不得的。
因为,假如君子正人,自己主动放弃了争取正义和正道。
那么朝廷,就会落入小人和他们的邪道手中。
届时天下百姓,必将遭受严重的灾难。
君子正人,只要留在朝中,就一定可以对小人造成掣肘。
同时,君子正人,只要能在朝中或者州郡,有个一官半职,也能尽可能的减免百姓所受到的伤害。
再怎么样,也好过将天子和天下,拱手让给小人奸佞。
回忆着昔日明道先生的教诲。
贾易靠着椅背,再次拿起了那张朝廷的邸报。
他看着邸报上的文字,轻声念着:“通直郎、熙州通判包绶,以考绩中上,为奉议郎,用太师、平章军国重事保举,特授贴职:秘阁校理。”
他想着,户部奏报的熙河路检户,检出来二三十万户包姓男丁的事情。
也想着包绶二子,皆为官家特旨恩荫为太庙斋郎的事情。
他看向皇城方向,神色变得无比坚定:“官家……”
“臣必为官家,除奸去恶!”
那帖子上的文字,在贾易胸中沸腾着。
官家,已恶蜀党小人。
必欲除之!
正好,他手里早就搜集了许多蜀党小人的罪证!
从司马温公丧仪之后,苏子瞻那小人恶语恩师之后,他就一直在暗中搜集着那些小人的罪证。
鲜于侁、上官均、曾肇、张舜民、孔文仲、韩川等人的贬黜,都有他的功劳。
……
青州州衙。
孔文仲,卧在病榻上,脸色苍白,毫无血丝。
在他病榻前,一个老友唉声叹气着。
“经父兄啊!”
“您这是何苦来哉?”
孔文仲惨然一笑:“圣人云:道不行,乘桴浮于海!”
“我悔不该不听圣人之教,只身入汴京……”
“以至有今日!”
谣惑大臣,诽谤儒师!
天子的责贬诏书用词,如一把把刀子,割在他心头。
让他痛不欲生。
更让他难受的,还是韩川等人,全部贬知偏远军州,且在告身之中,留下了贬斥文字。
刘安世更是被下诏编管郴州居住,还加上了勒停、冲替以及遇赦不回等极端文字。
对士大夫来说,这几乎就是仅次于剥麻的酷刑!
相当于秋后问斩了。
那么,问题来了——这些人处罚的如此严厉。
他孔文仲,作为当初那场风波中官阶最高,名声最大的人呢?
是不是也和这些人一样,本来都该贬为偏远军州知县、知军,在告身上留下罪责文字记录。
甚至如同刘安世一般,编管居住?
为什么他没有?
士大夫们嘴上不说,但心里面肯定会问了——是不是,因为他孔文仲孔经父,是孔子后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