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色像是一层雾蒙蒙的薄纱,轻轻罩着古城的灰瓦。胡同深处静得能听见墙根下蟋蟀的低鸣,连风过树梢都放轻了脚步。红子躺在硬板床上,眼望着糊着旧报纸的天花板,脑子里像被什么东西堵着,翻来覆去就剩一个念头——齐伟要出国留学了。

    难道有个外国大伯,就真能隔着山南海北拽着人往高处走?

    她指尖无意识抠着被角,把枕头翻了个面,还是睡不着。

    街道商店里一个月17块3毛1的工资,往常算着柴米油盐时总觉得沉甸甸,此刻却轻飘飘的,压不住那些晃在眼前的画面——外宾们穿着笔挺的呢子大衣,从玻璃柜台前走过,手指点着搪瓷缸子或是的确良布料,掏钱时连眼都不眨,几十块、几百块的票子,花的时候,就像不是钱似的。

    先前绕着弯打听胡同里的王秉诚,哪是真为了问张家的煤球够不够烧,不过是想借着话头,多探探“海外关系”到底是个什么模样。

    “你长得这么好看,本来就该有更好的出路……”她对着帐子上的破洞小声嘀咕,话音刚落,齐伟的脸就冒了出来——他看她时的眼神,总带着点藏不住的热乎气,像夏天晒透的砖头,搁在跟前都觉得暖。

    可现在,那眼神的主人,就要踩着云彩往国外去了。要不然……这个念头刚冒尖,就被她自己掐了半截,剩下的半截在喉咙里打了个转,化成一声没出口的叹息。

    这一夜,红子的眼睛亮到天快亮,直到窗纸透了点青灰色,才囫囵合了会儿眼。

    清晨的胡同飘着煤炉烧出的烟味,红子揣着毛线团子往商店走,针签子在指尖灵活地转着,给弟弟织的毛衣已经有了个领口的模样。柜台后的长凳上,几个大妈凑在一块儿,说话声像撒了把豆子,劈里啪啦落进耳朵里。

    “齐家这是祖坟冒青烟了!”

    李大妈手里攥着块抹布,擦着玻璃柜面,语气里的羡慕快溢出来:

    “不光有个海外亲戚能挣大钱,还能把齐伟也带出去,这往后就是外国人了!”

    “出国算什么好?”

    张大妈撇撇嘴,往地上吐了口唾沫:

    “我听我那远房侄子说,国外都是水深火热,饭都吃不饱!”

    这话刚落地,就被旁边记账的刘大妈打断:

    “水深火热?你是没瞧见那些回来探亲的!穿的是亮堂堂的皮鞋,手里拎的饼干盒,印着洋文,打开一股子奶香味,咱们平常舍得买块水果糖都得掂量掂量。还有齐家老大上次回来的时候,见着自家的亲戚,不管大人小孩,一递就是100块的见面礼!”

    “我的娘哎!”

    李大妈手里的抹布“啪”地掉在柜台上,惊讶道:

    “他们家光亲戚就十几口,这一下就是1000多块,他哪来这么多钱?”

    “1000多块算小钱!”

    王大妈凑得更近了,声音压得低却更清楚:

    “我家小儿子不是在汽车公司吗?,听一个给外宾开小汽车的司机说,那边扫大马路的,一个月都能挣一两千块!”

    “你可就别吹牛了!”

    冯大妈笑得直拍腿,

    “一个月一两千,一年就是一两万,那大街上是铺着金子让他们扫?”

    笑声和议论声裹在一块儿,飘到红子耳朵里,她手里的毛线针顿了顿,线团滚到脚边,也没立刻去捡。

    这些日子,胡同里说“国外”的人越来越多,你传我,我传他,像滚雪球似的,把那些道听途说的事儿越滚越大——住着带花园的小洋楼,出门开着四个轮子的小汽车,顿顿都能吃上白面包和牛奶。这些话,对挤在大杂院、连窗户都得错着开的人来说,是再勾人不过的,尤其是那小洋楼,光是想想,就觉得这辈子都够不着。

    红子捡起线团,继续织着毛衣,手里的活没停,心里却像揣了只乱撞的兔子,直到傍晚关店门,锁头“咔嗒”扣上时,才觉得胸口松快了点。她沿着胡同往家走,墙根下的路灯亮了,昏黄的光把她的影子拉得老长,走到胡同口时,脚步忽然顿住——齐伟正从外往里走着,手里攥着个军绿色的挎包。

    那小子看见她,先是愣了一下,才扯着嘴角打了个招呼:

    “下班了?”

    语气平平的,没了往日里凑过来问的热乎劲。

    红子也和往日不太一样,他自己甚至都没有注意到脚步加快,往前走了两步,声音比自己预想的要轻快:

    “这就要回家?要不要一起走走?”

    齐伟脸上没什么意外,反倒勾起点笑来。自从街坊们知道他要出国留学,胡同里人的眼神都变了——过去见着他点头就过的婶子,会主动塞块糖;连以前对他爱答不理的姑娘,说话也软和了。

    这种变化让他心里飘乎乎的,带着点说不出的傲娇。他故意皱了皱眉,晃了晃挎包:

    “不行啊,再过两天就上飞机了,得回家收拾东西。”

    红子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却没露出来,故意撇了撇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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