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再次抬手,手掌再次握拳。

    只见后殿内小太监们手中的灯笼也脱手而去,朝玄真挤压过去。

    玄真飞纵到院中,一盏盏灯笼在屋里砸了个空。

    她抬头看去,可白鲤并没有落空的失望,眼里只有平静。

    灯笼里的烛火烧掉灯纸与竹篾,火焰迅速蔓延至床榻,烧起熊熊大火。火光卷上窗户,转瞬间将白纸窗烧得灰烬纷飞,火光在紫禁城里冲天而起。

    神宫监提督大叫:“坏了,她要将此事闹大!”

    玄真这才明白,白鲤不是要杀她,而是要烧起大火。坤宁宫离此处极近,只要看到火光,元瑾转瞬及至!

    女冠们纷纷逃出后殿,玄真凝视着白鲤,想等对方逃出来的时候一击必杀,可白鲤就站在熊熊火海前静静地看她。

    当火海朝白鲤席卷时,白鲤握紧的拳头骤然张开,火舌在她身周被驱散、旋转,像是化作以她为心的阴阳鱼图。

    白鲤平静道:“想杀我,自己进来。”

    思索间,景阳宫外传来解烦卫的声音:“走水了,快取水袋来!”

    神宫监提督终于按捺不住,领着小太监转身往景阳宫外跑去,他一边跑一边按着头顶乌纱,模样狼狈至极。

    玄真冷笑一声:“烂泥扶不上墙。”

    白鲤站在火海中轻声问道:“玄真,魔到底在谁心里?”

    “谁人心里没魔?轮不到你来审视我,”玄真最后深深看了白鲤一眼,丢下所有人往静观斋走去。

    经过正殿三清道祖像前时,玄真仰头看着巍峨高坐的道祖,拂袖扫翻贡案上的贡果,这才走入大殿深处。

    她来到自己住处,打开柜子。

    空荡荡的柜子第一层,放着一根褪了色的红丝带,还有三尺白绫。

    玄真将十四岁那年进宫时戴着的红丝带束在灰白发丝间,又从柜子里取出三尺白绫,投上房梁打了个结。

    她从怀中取出一只白色瓷瓶,里面是她用朱灵韵等人性命换来的酬劳:不论今日事成与否,都有人助她假死脱身。

    她要“死”了。

    所以她才敢行栽赃嫁祸之事,所以她才不在意事情是否败露。至于神宫监那些宦官的死活,还有这景阳宫所有人的死活,她都不在意。

    玄真拔掉瓷瓶的塞子,将里面的清澈液体一饮而尽。

    她站上绣榻的小桌案,双手将白绫套上脖颈,把桌案踢下绣榻。

    玄真吊在房梁上并未挣扎。她看着对面挂着一副字,是取自《常清净经》的“观空亦空”四字。

    玄真慢慢的想着,空到底是什么呢?不过,空是什么好像不重要了,活着,脏了也要活着;出去,脏了也要出去。

    就在此时,她感觉眼睛里好像有什么东西流出来了,像是眼泪,又像是血。她想抬手去抹掉,却已抬不起来。

    血泪顺着她的脸颊流下,染红了白绫。

    原来这不是假死脱身的药,是真正的毒药。

    玄真无声惨笑,原来她没想让旁人活着,旁人也没想让她活着,都是假的。

    她太想出去了以至于她不愿再分辨真假。

    假的就假的吧。

    解脱了。

    ……

    ……

    玄真离去,白鲤走出后殿。

    她看见解烦卫与小太监拎着水桶跑进景阳宫,将一桶桶水泼在大火之上,可火势太大,根本熄不灭。

    白鲤与救火的解烦卫们擦肩而过,抱起永淳公主的尸体往外走去。

    朱灵韵跟在她身旁极力解释着:“姐,是玄真逼我的……”

    白鲤转头凝视她,朱灵韵看着她深邃的眼神,不由自主向后退去。

    白鲤来到景阳宫门前,搂着永淳公主坐在石阶上。

    不断有人从她身边冲进景阳宫,又从景阳宫里冲出来。她没再回头多看一眼,仿佛嘈杂的火海和呼救声与她解离,再无关系。

    就在此时,一个身影从宫墙上掠过,一步便跨过永和宫与景阳宫之间的宫墙。这个身影,似乎一直在永和宫藏着的。

    白鲤抬头看去,是一个瘦瘦小小的人影,对方戴着一副木头面具,像一只猴子,轻飘飘落入景阳宫后院。

    解烦卫齐呼:“宝猴大人。”

    宝猴嗓子眼里有女子声音传出:“滚开!”

    刹那间,他抬起袖子在脸上一拂,木头面具已然换做一张白色脸谱,脸谱上铅粉薄敷,唇边点着珊瑚釉。他左颊画透明水纹,中嵌细银线,仿佛蛇身在脸上游走。

    蛇仙泣珠。

    宝猴张口,忽有大浪卷出,顷刻间熄灭了景阳宫的火。

    不等解烦卫道谢,宝猴抬起袖子在脸上再次一拂,换回木面具跃上宫墙,来也匆匆,去也匆匆,跳跃间往解烦楼去了。

    白鲤看着对方远去的背影,忽听远处有脚步声来。

    她转头看去,赫然是皇后提着宽大裙摆跑来,身后跟着元瑾姑姑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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