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乎同时,张鼐率领的一千精兵,如同蛰伏已久的毒蛇,猛地从远望沟的阴影里窜出,狠狠咬向清军侧翼!前后夹击,嵩祝只觉得头皮发炸,冷汗瞬间浸透内衫,慌忙喝令后撤!
“拦住他们!!” 嵩祝的嘶吼带着破音。负责外围压阵的佐领车纳福反应极快,一声呼哨,早已蓄势待发的蒙古八旗铁骑如乌云般席卷而出!这些马背上的骄子,挥舞着弯刀,发出野狼般的嚎叫,硬生生撞上了李双喜那支刚撕开步兵、势头稍缓的赤甲洪流!
另一边,张鼐的步兵刚尝到侧击的甜头,迎面就撞上了汉八旗火绳枪排射的致命铅雨!硝烟弥漫,前排士卒如同被无形的巨锤击中,纷纷栽倒。紧接着,另一股蒙古骑兵如同剃刀般切入侧翼,反冲锋的势头凶猛无比!张鼐眼见伤亡骤增,阵脚已乱,只得咬牙怒吼:“撤!回沟里去!” 一千步兵如同退潮般,狼狈地缩回了远望沟的庇护之中。
关门前,李双喜与车纳福的骑兵绞杀在一处!盘龙戟与蒙古弯刀猛烈碰撞,火星四溅!战马嘶鸣,勇士怒吼,每一息都有人坠马,鲜血染红了冻土!这三百闯王亲卫,是悍勇无匹,但人数劣势和蒙古骑兵的韧性,让他们如同陷入泥沼的猛虎。李双喜双目尽赤,盘龙戟舞得泼水不进,接连挑翻数名敌骑,但身边袍泽却在飞速减少!眼看冲势被死死扼住,再缠斗下去必将全军覆没,他发出一声不甘的咆哮:“退!回关!” 残存的赤甲骑兵拨转马头,带着满身的血污和伤痕,艰难地撤向那洞开的、如同巨兽之口的关门。
清军虽击退了这次凶悍的反扑,但代价同样惨痛!蒙古八旗的骄傲被狠狠挫伤,连高级将佐都栽在了这修罗场上——骑都尉昂锦、三等轻车都尉许友信、云骑尉辉山,这些响当当的名字,永远留在了金陡关前的血泥之中。
消息传到多铎的大帐,这位年轻的亲王气得几乎掀了桌案!“李自成!你这流寇头子!”他怒极反笑,额角青筋暴跳,“好!好得很!不按规矩来是吧?那就别怪我掀桌子!”他猛地转向孔有德,眼中喷火:“孔有德!给我轰!用你的红夷大炮,把那个该死的金陡关,连同上面的耗子洞,统统给本王轰成齑粉!一寸砖头都别给老子剩下!”
孔有德垂手侍立,面上波澜不惊。待多铎那火山喷发般的怒气稍稍平息,他才不紧不慢地躬身,声音平稳得像一块浸了油的石头:“亲王阁下息怒。用炮火夷平金陡关,易如反掌。只是……”他抬起眼皮,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精明,“这需要海量的火药和铅弹。卑职斗胆禀报,我军囤积,恐难支撑如此规模的持续轰击。若此时耗尽,后续潼关坚城……”
“那怎么办?!”多铎的怒吼打断了他,像困兽般在帐内踱步,“难道眼睁睁看着我的巴图鲁,一个个填进那个绞肉机?!我的昂锦!我的许友信!”他指着帐外金陡关的方向,手指都在颤抖。
孔有德嘴角似乎掠过一丝极淡的弧度,依旧从容:“亲王容禀。强攻金陡关,即便夺下,也难固守。麟趾塬上贼寇的炮火居高临下,如同悬顶利剑,我军伤亡泰半源于此。”他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老狐狸般的狡黠,“卑职倒是想起,流贼魁首李自成,昔日攻城拔寨,有一手‘绝活’——专遣死士潜至城根,凿壁埋药,轰然一声,便是铜墙铁壁,也得开膛破肚!贼寇谓之‘放迸’【注:明末农民军爆破城墙的俗称】。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岂不妙哉?”
多铎的脚步猛地顿住!眼中怒火被一种冰冷的算计取代。“凿洞……埋药……炸墙?”他咀嚼着这几个词,脸上的怒容渐渐被一种狠厉的兴奋取代。“好!好一个‘放迸’!李闯贼,尝尝你自己酿的苦酒吧!就这么办!”
策略既定,清军攻势陡然一变!多铎严令佐领齐世带人深入秦岭北麓,伐倒无数合抱巨木。又从孔有德麾下原明军降卒中,精挑细选出那些曾为朝廷修城筑垒、深谙土木之道的“能工巧匠”。不过几日,数架形如屋脊、覆盖着多层湿泥厚毡、坚固异常的**轒輼车**【1】便被赶制出来!
同时,清军兵分两路,一路佯攻麟趾塬南侧地势较低的汾井关,一路猛扑远望沟中的岔沟,目的只有一个:死死缠住麟趾塬上的大顺军,让他们无法分神支援金陡关!
两天后,总攻再起!几架巨大的轒輼车,如同移动的堡垒,在楯车的重重护卫下,被清兵死命推向金陡关墙根!车顶湿泥吸收了震天雷的冲击和火油的烈焰,效果大打折扣。马世耀在关墙上看得真切,当那些轒輼车轰然顶住关墙,一队队清兵如同蚂蚁般钻入车底时,他的心,瞬间凉透了半截!
“他奶奶的!这帮鞑子……学得倒快!” 他狠狠啐了一口,一面急令亲兵飞报刘宗敏,一面组织人手疯狂向下投掷震天雷、倾倒火油!爆炸的火光和流淌的火焰在轒輼车顶部肆虐,却难以穿透那厚厚的泥毡层。车底下,沉闷而持续的“叮当”凿击声,如同催命的丧钟,一声声敲在守军心头!
这章没有结束,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清兵如同最勤勉的老鼠,在轒輼车的庇护下,用撬棍、凿子,疯狂地撬动、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