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青站在稍后的位置,面纱下的唇角微微扬起。

    眼前这一幕,让她想起了三川郡的那个雨天。

    那时赵凌还未登基,他还只是公子凌。

    那时郡守府旁开设了第一家黔首堂。

    她记得那个浑身湿透的农妇抱着高热惊厥的孩子冲进医馆的样子,记得孩子退烧后,农妇在医馆门前长跪不起的啜泣。

    那时的阳光穿过雨帘,和现在一样明亮。

    阿青思绪飘远。

    在遇到赵凌之前的大秦,医者分为三等。

    最顶尖的聚集在咸阳宫中,为皇室贵胄调理千金之躯。

    次一等的被豪门世家豢养,日夜守着深宅大院。

    最末等的也不过是军营里的军医,寻常百姓哪有机会得见?

    若不幸染病,有门路的或许能求到一纸药方,没门路的只能硬扛。

    扛过去是命大,扛不过去……

    也不过是乱葬岗多具尸体罢了。

    偶尔有游方郎中路过村落,那便是天大的运气,村民们会拿出珍藏的鸡蛋、鱼干之类的珍惜之物,像供奉神明般祈求诊治。

    何曾有过如今这般景象。

    朝廷花钱开设医馆,明码标价,童叟无欺?

    那挂在黔首堂门前的价目牌,她每个字都记得清楚寻常问诊二十钱,针灸三十钱,就连最贵的金疮药也不过百钱。

    这价钱,就是一个卖柴郎辛苦两日的收入,却可能救回一条性命。

    “阿青姑娘在想什么?”王贲温和的声音将她拉回现实。

    面纱微微晃动,阿青摇了摇头“只是觉得……这天,好像真的变了。”

    她的目光越过人群,落在黔首堂门楣上那三个漆金大字上。

    夕阳的余晖为它们镀上一层温暖的光晕,像是黑暗里突然亮起的灯盏。

    赵凌顺着她的视线望去,忽然问道“阳庆今日诊治了多少人?”

    “回公子。”阿青立刻换了称呼,“到申时已登记在册的有二百七十三人,还有近百人在排队。”

    “太少了。”赵凌皱眉,“传我口信给少府,再拨十名太医署学徒来帮忙。另外……”他指了指街对面一处闲置的官仓,“把那地方收拾出来,增设十个诊位。”

    王贲闻言也是拂须而笑,赵凌这么做,这的确会花一些钱财。

    但如今的少府和国库差这点钱财吗?

    这点钱财跟修建宫殿比起又如何?

    一阵风吹过,带来煎药的苦涩香气。

    排队的人群中,一个满脸皱纹的老农突然朝着皇宫方向跪下,重重磕了三个响头。

    他身旁的人先是愕然,继而仿佛明白了什么,也跟着跪了下来。

    很快,如同风吹麦浪般,黔首堂前跪倒了一片。

    “这是做什么?快起来!”执戟的屯长慌忙去扶。

    那老农抬起头,浑浊的眼中含着泪花“军爷,小老儿不是怕您……小老儿是在谢恩啊!”

    他粗糙的手指指向黔首堂的匾额,“这地方,救了我老伴的命……”

    树下的三人沉默地看着这一幕。

    王贲的喉结滚动了几下,最终只是深深吸了口气。

    阿青面纱下的脸庞浮现出淡淡的笑意。

    赵凌的目光从跪拜的百姓移向远处的宫阙,又落回眼前这间小小的医馆,眼中闪烁着复杂的光芒。

    这个时代的百姓真的很简单,当权者能让他们活下去,仅仅是活下去,他们就已经很满足了。

    哪怕没有赵凌,在这个时代的百姓,皇帝叫他们修宫殿,修长城,修皇陵,他们依旧修了。

    华夏民族的韧性是不容小觑的。

    这样的百姓,为什么不对他们好一点呢?

    暮色中的咸阳宫道幽深静谧,青石板在宫灯映照下泛着冷冽的光泽。

    三人的脚步声在空旷的宫墙上撞出轻微回响,惊起了檐角栖息的几只夜鸟。

    阿青自觉地落后十步,素白的面纱在晚风中轻轻飘动,如同一道若有若无的屏障,将空间留给这对君臣兼舅甥。

    赵凌忽然停下脚步,玄色袍袖被穿堂风吹得猎猎作响。

    他转身望向王贲,眼中跳动着宫灯投下的金色火焰“武成侯,有件事,朕思来想去,还是应当告知于你。”

    王贲下意识地挺直腰背,却在听到下一句话时如遭雷击。

    “始皇尚在人间。”赵凌的声音很轻,却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王贲心头,“朕已令扶苏与夏无且前往河内郡迎接。”

    王贲此刻像被定身法定住一般,瞳孔剧烈收缩,脸上的血色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褪去。

    他的嘴唇颤抖着,却发不出半点声音,只有喉结在艰难地上下滚动。

    始皇帝……还活着?!

    那个已经葬入骊山地宫、举国服丧的帝王,竟然还在人世?!

    更令人惊骇的是,赵凌居然派扶苏这位曾经被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章节目录

大秦:隐忍十八年,废柴皇子杀疯了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书林文学只为原作者夏山河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夏山河并收藏大秦:隐忍十八年,废柴皇子杀疯了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