连绵数日的鹅毛大雪,终于在这一刻停歇。

    厚重的铅云被一股无形的力量撕开一道裂隙,一缕久违的阳光,如同烧红的金针,刺破重重阴霾,斜斜投射在白雪皑皑的代州城内。

    冰冷的空气仿佛也因为这缕微光而暂时凝滞了一瞬,积雪无声地反光,映得人心头微亮。

    “主公!找到了!找到了!”嘶哑而狂喜的喊叫声由远及近,打破了这份短暂的静谧。

    曾二小像个滚动的雪球般冲进了府衙后院,浑身上下覆着厚厚的积雪,眉毛、睫毛都挂满了冰霜,但他那双布满血丝的眼睛里,却燃烧着灼人的兴奋。

    他手中紧紧拽着缰绳,牵着一头黑白相间的母牛。

    那牛体格尚可,但精神萎靡,口鼻喷着长长的白气,最扎眼的是它身上遍布的斑驳红疹和水疱,尤以后腿、腹部、乳房间最为密集,不少水疱已经破裂流脓,凝成大片的棕黄色痂块,使得它走动时步履蹒跚,痛苦不堪。

    周朔几乎是听到声音的瞬间便从书房破门而出,根本顾不得脚下的积雪,三步并作两步冲到母牛跟前。

    他全然不顾牛身的污秽与腥膻,直接单膝跪在冰冷的雪地里,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盯住那些令人胆寒的痘疹。

    手指带着微不可察的颤抖,他小心翼翼地拂过一处边缘开始结痂的硬疹。触感粗糙,底下的皮肤却异常温热。

    他抬起头,那疲惫不堪的脸上瞬间绽放出如同闪电般的精光,一声短促而有力的喝声冲口而出:“就是它!”

    孙神医在孙晓晓的搀扶下,颤巍巍地移步过来。

    老人须发皆白,脸上沟壑纵横,此刻却因为这至关重要的发现而眼神锐利如鹰。

    他凑近了,屏住呼吸仔细查看着牛身上的病灶,甚至用手指轻轻按压,观察渗液的颜色和粘稠度。

    半晌,他终于长长吁出一口浊气,布满老年斑的枯瘦手指捻着胡须,笃定地点头:“没错,是牛痘!症状形态与天花酷似,却明显温和许多,病灶集中,未见全身极度衰竭之兆。此乃天赐之机啊!”

    “快!”周朔猛地站起身,顾不上拍掉膝盖上沾染的雪泥污迹,语速快得像打点计时器,“准备工具!干净的瓷碗、玉碟最好;银针,越细越多的越好;大量烧滚的沸水!干净的细白麻布,还有,炭火,让这草棚暖和起来!”

    他的命令如同投石入湖,瞬间激起层层涟漪。

    孙晓早已带领着府中几名心灵手巧、略通药理的医女在院中临时搭建的避风草棚里忙碌着。

    炭炉火焰噼啪作响,舔舐着架在上的大铁锅,锅中的水剧烈翻滚,发出“咕嘟咕嘟”的喧响,蒸腾起滚滚白雾,让这冰冷的草棚内弥漫着湿热的气息。

    数个大小不一的白色细瓷碗碟、一捆崭新的银针和好几卷未经染色的棉麻白布整齐地摆放在干净的木案上。

    “曾二小,把牛牢牢固定好!莫让它受惊!”周朔一边疾声指挥,一边已挽起袖口,走到铁锅边。

    他亲自挑选出几根最细长的银针,钳夹着缓缓沉入那沸腾滚烫的水中。

    水汽嗤嗤作响,银针瞬间变得雪亮。他那专注的神情,仿佛在进行一项最庄重的仪式。“晓晓,准备好玉碟接浆!”

    当银针被冷水浸过,冷却至微温,周朔的动作变得极致的轻柔与精准。

    他半蹲在牛身一侧,选择了一处饱满圆润、浆液充盈欲破的成熟水痘,银针尖端稳若磐石地刺入水疱表层。

    几乎是在同时,一股微带浑浊的淡黄色浆液,粘稠如同初春的蜜露,缓缓地、带着生命本身的沉重力量,顺着银针的凹槽流淌出来。

    孙晓立即将薄如蝉翼的玉碟边缘凑过去,小心翼翼地承接住这珍贵的“药引”。

    整个后院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唯有沸水的翻滚声、炉火的噼啪声、母牛偶尔一声压抑的喷鼻息,以及那细不可闻的雪落之声——“簌…簌…”

    “好了。”周朔缓缓直起几乎僵硬的后背,目光紧紧锁在玉碟中那不足一小勺、却仿佛凝聚了世间所有希望的浆液上,声音低沉而蕴含着山岳般的重量,“这便是…代州、是飞流渡、是整个北方万千生灵的‘救世方’!”

    孙神医已然脱去厚重的外袄和上衣,露出枯瘦但筋骨毕现的手臂。

    冬日的寒气让他肌肤起栗,目光却亮得惊人:“来,朔小子!莫犹豫,由老夫始!”

    周朔深深吸了一口气,冰冷的空气灌入胸腔,激得他精神一振。

    他用冷却的银针再次在沸水中过一遍,确保洁净。

    走到孙神医身前,他用蘸取了牛痘浆的针尖,在老人松弛的上臂三角肌处,极其平稳地划开一个浅浅的、十字形的微小创口。深褐色的痘浆随即被仔细涂抹在暴露的伤口创面上。

    老人眉头纹丝未动,仿佛只是被蚊虫轻轻叮了一口。

    “爷爷,疼吗?”孙晓晓紧张的声音都有些变调。

    “呵呵,”孙神医笑纹舒展,中气略显不足但十分坦然,“不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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