浓墨般的夜色,沉重地压在长水两岸,仿佛一只无形巨掌攫住了大地。空气凝滞,带着水汽和一丝若有似无的腐坏气息。

    飞流渡水寨那巨大、狰狞的轮廓,在黑暗中宛如一头蛰伏的史前凶兽。

    唯有寨墙之上,零星分布的松油火盆在风中噼啪作响,跳跃的火光艰难地撕开一小片一小片的黑暗,映照出秦军甲士铁灰色的冰冷甲胄,折射着令人心悸的幽芒。

    “铛——铛——”

    刁斗声沉闷而迟缓地在湿冷的空气中回荡,间隔似乎比规定更久,透着一股难言的疲惫和压抑的警惕。

    自从严汜“收复”飞流渡,秦廷上下便如履薄冰。

    正如枢密使所言:“打下来易,守住难如登天!”为此,短促几日,飞流渡已被打造得固若金汤:

    寨墙下,粮秣堆积如山;包铁栅门厚重如城墙,其后,三架狰狞庞大的元戎弩如同巨兽的獠牙,儿臂粗细、长达一丈的精钢弩箭在火盆余光下,流动着冷硬的死亡光晕。

    三十余架投石车呈扇形排布,引弦待发,凿刻好的浑圆石弹在空地上堆叠成一座座沉默的小丘。

    更令人心底发毛的,是空气中那挥之不去的刺鼻气味——火油!上百个密封的木桶排列在寨墙内侧,黑黢黢、滑腻腻,散发着危险的光泽。

    而在这些火油桶之间,隐约还能嗅到另一种更为隐秘的气息——硫磺!

    秦廷的火药工艺虽不及周朔精妙,威力有限,但此刻堆积在寨内各处的火药分量,一旦被引燃,足以将整个水寨连同强攻者一起,瞬间化为燃烧的炼狱!

    秦沐风这个秦朝皇帝,还有整个秦廷对飞流渡都极其重视,这关系到以后进攻代州的重大战略目标。

    西门高耸的了望塔上,守将韩韬像一尊铁铸的雕像,全身披挂紧握冰冷垛口,指节因过度用力而失去血色。

    盔檐下,他布满血丝的眼睛死死钉在水寨下游的方向,几乎要穿透那片无边无际的黑暗。

    “五天……整整五天!”他在心底焦灼地低吼。

    严汜大将军亲率主力追击溃散的赵天啸残部,按计划早该有象征胜利的烟火信号在夜空炸响,或是流星快马带回捷报!

    然而,长水下游的河面只有一片死寂的漆黑,静得如同凝固的墨汁,静得令人窒息。这股死寂,像冰冷的毒蛇,悄无声息地沿着他的脊椎向上缠绕,越收越紧。

    更添几分心头阴霾的,是这几日寨中士卒的异状:头疼、发热、腹泻……三万人里已有千人病倒,军医疲于奔命,只说是“水土不服”,但韩韬敏锐的直觉告诉他,这绝非巧合!烦躁与不安如同水底滋生的藤蔓,死死缠绕着他的心神。

    “将军!快看…前方!有火光!”身侧一名亲兵突然发出一声干涩嘶哑的惊叫,如同在寂静墓穴中投下一块巨石!

    韩韬心脏猛地一缩,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攥住!他几乎是撞到垛口前,身体前倾,双眼圆睁,死死盯着黑暗中的下游。

    果然!

    一点……两点……三点……如同夏夜坟地里的萤火,微弱、摇晃,却坚定不移地从远方的黑暗中浮现出来,越来越多,逐渐汇聚成一片星星点点的长龙,朝着水寨方向缓缓移动。

    “全军戒备!弓弩上弦!元戎弩预备!投石机校准!油桶封盖!”韩韬的吼声在骤然绷紧的空气中炸开,带着金石般的厉色,“了望手!辨认旗号!传令兵待命!没有我的口令,任何人不得靠近寨门百步!违令者,乱箭射杀!”

    整个西门瞬间沸腾。

    弓弩绞盘吱嘎作响,沉重的弩矢被填入弩槽;油布被迅速掀开,露出黑洞洞的火油桶口;石弹被塞入投石机兜囊;士兵紧张的呼吸声在风中清晰可闻。

    紧张如一张无形的弦,拉到极限。

    火光逐渐接近,轮廓也变得清晰,打的是黑水蛟旗,甲胄样式亦是秦军制式。

    “韩将军,”一名负责了望的校尉凑到韩韬身边,声音里带着一丝犹豫和困惑,尽量压低,“看旗号、甲胄像是我们的人……会不会是……严大将军得胜归来了?”

    他说出这个猜测时,自己都带着难以置信。凯旋?为何深夜归来?为何毫无预警?

    韩韬的瞳孔剧烈收缩,心脏狂跳。“绝不能大意!”他厉声道,声音紧绷如弦,“告诉下面的人,守好寨门!除非确认是严大将军本人,验明身份,否则决不能开启寨门!严帅将此寨托付与我,若出差池,你我皆是百死莫赎!”

    话音未落,一个清晰、洪亮且极具辨识度的声音,如闷雷般穿过夜色与百丈距离,直抵寨墙之上:

    “韩韬——!营门紧闭,弓弩相向,是何道理?!还不速速大开寨门,迎接本将凯旋?!”

    是严汜的声音!真真切切!那熟悉的威严语调,穿透人心!

    寨墙上紧绷的气氛为之一滞。不少士兵下意识地将目光从远处船队转向自家将军,握紧兵器的手微微放松。

    韩韬脸上的惊疑和凝重也瞬间被惊喜取代!真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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