残阳如血,将孤零零的黎阳城头那一片猎猎飘扬的旌旗染成了一片猩红。

    袁熙目光冷峻地俯视着眼前那个跪伏在地、瑟瑟发抖的身影——他的同父异母的亲弟弟袁尚。

    那个曾锦衣玉食、风度翩翩的袁家三公子,此刻竟匍匐于敌军阵前,摇尾乞怜,声泪俱下,只为求一条活路。

    袁熙心头猛地一紧,仿佛有千斤重锤狠狠砸下,痛得几乎窒息。

    “吾弟,”他忽然抬声,“吾袁氏男儿,生当立节,死不负义!不过一死而已,何须贪恋这副皮囊?”

    这一声如惊雷炸响,惊得正在悲泣的审配猛然抬头。

    这位年迈的老臣双目浑浊,却在刹那间迸射出骇人的精光。

    他仰天狂笑三声,笑声未绝,却已是老泪纵横。

    “好!好一个二公子!”他颤声高呼,声音里带着无尽悲愤与悔恨。

    “老夫真是瞎了眼!竟以为三公子是主公寄予厚望的继承人……可如今看来,他不过是个贪生怕死的懦夫!倒是你——这个平日里沉默寡言、不显山不露水的二公子,才是真正撑得起袁家门楣的脊梁!”

    他猛然捶胸顿足,哭得像个失去亲人的孩童,声音嘶哑:“主公啊!您可曾看见?您最疼爱的儿子,竟在生死关头跪地求饶!而您不曾看重的二子,却挺身而出,守住了我袁氏最后的尊严!”

    疾风知劲草,板荡识忠臣。

    曾几何时,袁尚是何等风流倜傥,玉树临风。

    他谈吐温雅,举止从容,处处彰显着四世三公之家的贵胄风范,被审配等河北士人尊为未来少主。

    可一旦大难临头,那层光鲜的外衣便轰然崩塌,露出其下怯懦卑劣的本相。

    反观平日不出彩的二公子袁熙,自始至终神色沉静,目光如铁。

    纵使面对生死抉择,亦不曾动摇分毫。

    那份沉稳与气度,才是真正名门之后的风骨。

    而城下的袁尚,此刻却根本听不进半句忠言。

    他满脑子只有一个念头:活命。

    他挣扎着爬起,朝着城头声嘶力竭地喊道:“大哥!如今我袁家大势已去,河北之地,只剩这孤城黎阳苟延残喘!父亲十万大军被困中原,您我心知肚明——他再也回不来了!”

    他声音发颤,喉结剧烈滚动,眼中泛起绝望的泪光:“不如开城投降吧!我袁家四世三公,天下皆知!朝廷念及我袁氏旧勋,未必不会网开一面……只要我们诚心归顺,袁氏血脉尚可延续,家族不至于覆灭啊!”

    他一遍又一遍地哀求,语调凄切,仿佛真为家族前途着想。

    可那颤抖的声线、佝偻的姿态,却暴露了他内心深处对死亡的极致恐惧。

    袁谭握着长槊的手微微发抖,他环顾四周,只见越来越多的将士面露动摇之色。

    有不少人已悄然松手,将兵刃丢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声响。

    韩德见状,心头猛地一沉,仿佛被重锤击中。

    坏了!大公子动摇了!

    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声泪俱下:“大公子!万万不可信那三公子的鬼话啊!”

    他声音嘶哑,字字泣血,“朝廷此次铁了心要将我袁家连根拔起,岂会容我们重返庙堂?黎阳乃黄河北岸咽喉重镇,一旦失守,主公归路断绝,我袁家便再无立足之地!届时,满门上下,尽数覆灭啊!”

    这位铁骨铮铮的汉子竟哽咽难言,虎目之中滚落豆大的泪珠,顺着刚毅的脸颊簌簌而下。

    袁谭望着他,眼眶亦渐渐泛红。

    他缓缓伸出手,轻轻拍在韩德宽阔的肩头,声音低沉而哀伤:“允修……昨夜,某梦见父亲。他浑身是血站在某面前,说他已兵败身死,让某好自为之……”

    他闭了闭眼,似在压抑心中巨痛,“某想,父亲……真的已经不在了。允修兄,我袁家男儿,并不是人人都如那懦夫般怕死。可某不忍心看着你们为我陪葬。黎阳若破,这些誓死追随我们的大好兄弟,都必将葬身于此……”

    韩德闻言,如遭雷击,浑身一震。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与无数将士仍在拼死坚守,还没有放弃。

    想不到大公子自己却放弃了,这让他与弟兄们情何以堪?

    那种被抛弃的悲凉,几乎将他撕裂。

    城下,徐晃见城头久久无应,显然袁尚劝降失败了。

    他顿时勃然大怒,猛地一把扯下披风,厉声喝道:“来人!把这个没用的东西拖下去,砍了!祭——旗!”

    话音未落,数名膀大腰圆的虎啸军团壮汉如猛虎扑食直扑袁尚。

    两人一左一右将其按倒,反拧双臂,强迫他面朝黎阳城头跪下。

    袁尚吓得魂飞魄散,裤裆一热,竟当场失禁,秽物直流。

    周围士兵纷纷掩鼻后退,眼中满是鄙夷。

    ——这特么的就是大汉顶级世家的公子?

    竟懦弱如斯,连一条丧家之犬都不如!

    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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