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全军崩溃在即,秦翊双目赤红,额角青筋暴起,猛地抽出佩刀嘶吼道:“亲卫队,随本将上!”

    他纵马直冲阵前,刀光闪处,一颗逃兵的头颅带着一股血柱冲天而起。

    那头颅在空中仍保持着惊骇的表情,滚落在地的瞬间就被踏得粉碎。

    “顶住!顶住!擅退者,杀无赦!”秦翊的吼声已近乎癫狂,刀刃上鲜血淋漓。

    亲兵们如狼似虎地扑向溃逃的士卒,刀劈枪刺间又倒下十余人,试图用血腥手段遏制溃势。

    帅旗在腥风中疯狂摇动,旗面上那个巨大的“袁”字早已被血污和尘土浸透,变得模糊不清。

    左翼戚寄眼见自己负责的阵线即将崩溃,竟状若疯魔,策马直冲那些退缩的士卒。

    战马践踏过倒地的伤兵,惨叫声与骨裂声不绝于耳。

    他挥舞着长戟,声嘶力竭地嘶吼:“回头杀敌尚有生机,溃逃者立斩无赦!给老子回去!”

    右翼乐就早已杀得衣甲尽赤,仿佛从血池中捞出。

    他亲自挽起强弓,面无表情地射杀逃兵。

    然而这一切终究是徒劳,袁军士卒眼中最后的光彩正在消散,取而代之的是一片死灰般的麻木与彻底绝望。

    有人机械地挥刀前冲,嘴唇被咬得鲜血直流却浑然不觉疼痛。

    有人承受不住这巨大的心理压力,跪地剧烈呕吐,却被后面督战队冷酷地一刀劈倒在地。

    更有人彻底精神崩溃,直接扔了兵器,仰天发出完全不似人声的凄厉哀嚎。

    恐惧已如蛆附骨,每一个细胞都在叫嚣着逃亡,每一滴血液都在凝结成冰。

    战阵之上,这种彻底的绝望如瘟疫般急速蔓延,无可遏制。

    就连执行军法的督战队,他们手中的刀锋都开始微微颤抖。

    因为他们此刻斩杀的,几乎已是一具具失去灵魂的行尸走肉。

    ……

    数里之外,袁军后方本阵,袁术的“仲氏皇帝”行营依旧旌旗招展,丝竹声隐隐可闻。

    袁术身披衮服,头戴十二旒冕冠,端坐于鎏金龙辇之中,手执金樽轻抿琼浆。

    身旁侍女环立,娇声软语,香风阵阵。

    仿佛眼前那尸山血海的战场,不过是一场供他赏玩的盛大歌舞。

    “报——!!!”

    一声凄厉嘶吼撕裂了行营的奢靡氛围,一名浑身浴血的斥候踉跄扑倒于车前。

    来人神色慌张,声音嘶哑如破锣:“陛下!左翼戚寄将军急报!我军伤亡惨重,阵线即将崩溃!”

    “报——!!!”

    又一骑飞驰而至,传令兵背插三支断箭,滚落马下时鲜血染红了黄土:“中军秦翊将军所部遭受重创,陷于苦战,难以突破汉军防线!”

    “报——!!!”

    第三骑如飞而至,几乎哭喊而出,声音带着绝望的颤抖:“右翼乐就将军告急!汉军攻势如潮,请求速派援军!再迟就......”

    接连噩耗如重锤砸落,方才还弥漫着骄奢之气的行营,瞬间一片死寂。

    丝竹声戛然而止,乐师歌姬舞女纷纷面露惶恐。

    袁术手中金樽“当啷”坠地,琥珀色的酒液泼洒在华贵袍服之上,留下深色污渍。

    他猛然从龙辇中站起,冕旒剧烈晃动,脸色由涨红转为煞白。

    袁术的嘴唇不住颤抖,难以置信地望向远方烟尘蔽日、杀声震天的战场。

    他的十三万“天兵”,竟在那个破落的汉室宗亲大将军的兵马面前节节败退?

    “不......不可能!朕的数十万雄师,怎会败于区区汉贼之手?!”

    侍中周尚强作镇定,呵斥传令兵:“休得胡言乱语,动摇军心!陛下,此必是敌军垂死反扑......”

    话音未落,袁术已暴怒打断,声音尖利如妇人:“闭嘴!传令秦翊、戚寄、乐就!给朕顶住!不惜一切代价,顶住!再有敢言退者,立斩不赦!”

    帝王的惊惶与失态,如瘟疫般迅速蔓延。

    李业脸色苍白如纸,体若筛糠,忽然眼一翻,晕死了过去。

    那些曾高呼“天命所归”、畅谈入主中原后瓜分权柄的谋臣们,此刻面面相觑,鸦雀无声。

    不少人眼神闪烁,心中早已盘算退路。

    更有趋炎附势之徒,悄然退至帐外。

    然后翻身上马,头也不回地逃离这片即将倾覆的泥潭。

    未时将至,不知不觉,这场血战已持续了三个时辰。

    袁军早已筋疲力尽,士气濒临崩溃,失去了战斗的意志。

    就在此刻,汉军终于亮出最后杀招。

    褚飞燕与蒙达亲率两万精骑,自蕲县侧翼如惊雷般杀出。

    这支生力军如利剑出鞘,直插袁军疲软的左右两翼。

    铁蹄撼地,万马奔腾,尘烟如龙卷腾空。

    袁军士卒尚未反应,骑兵洪流已如潮水般席卷而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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