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重胤神色振奋:“他一称帝,正可与朕平辈论交。”

    “所谓远交近攻,魏、吴二国,有高楷这同一个敌人,又分隔两方,正可结为友盟,共同进退,岂非大喜?”

    索绥恍然:“袁弘道曾派人来使,有交好之意,想必不会拒绝。”

    石重胤忙不迭地道:“来人,持国书,备一份厚礼,出使金陵。”

    “遵旨!”

    出兵之事作罢,索绥怏怏告退。

    等他离开,殿中载歌载舞,一片欢腾。

    忽有一名小黄门脚步匆匆,急切道:“陛下,太后病重,请您前去一见。”

    “不见!”石重胤断然拒绝。

    “这……”小黄门嗫嚅道,“陛下此举,恐怕有违孝道。”

    石重胤哂笑:“太后缠绵病榻多时,必有鬼魅窥伺,房中多阴翳之气,不利于朕躬。”

    “你去回禀,让她以国事为重,不必相见了。”

    一众宫女、宦官皆难以置信,太后是陛下生母,如今病重,请陛下一见,竟横遭拒绝。

    “是……”小黄门不敢多嘴,匆匆去了。

    宁安殿,何太后听闻禀报,勃然大怒:“拿刀来,剖开哀家肚子!”

    “哀家怎会生出这个孽障!”

    众人噤若寒蝉,不敢接话。

    何太后喘着粗气,喝道:“他不来便罢,哀家就当没这个儿子。”

    “去把安乐叫来!”

    她膝下惟有一子一女,女儿石英媚获封安乐公主,嫁给将军江迈。

    “是!”小黄门匆匆去请,然而,尚未等来石英媚,何太后便溘然长逝。

    听闻消息,石重胤笑道:“妹妹来了,快请她来隆盛殿。”

    却绝口不提治丧之事。

    当夜,兄妹俩秉烛夜谈,快活似神仙。

    翌日晌午,石重胤杖毙一名宫女,称石英媚已死,送回宫外江府,以公主之礼安葬。

    宫中则多了一位“王贵嫔”,深受石重胤宠爱,赐龙旗鸾铃车,所过之处一律戒严、叩首,连皇后也得退避三舍。

    索绥听闻此事,只能叹息一声,让江迈另娶贤妻。

    ……

    京兆府,蓝田县,辋川乡。

    卯时,一头大公鸡神气活现,迈着四方步,睥睨后宫,时不时扯开嗓门炫耀一番。

    一间屋舍内,农人朱余庆睁开双眼,茅草屋顶,土坯墙壁映入眼帘。

    刚中状元,入太极宫,得大王召见,正激动之时。

    然而,还未得来及说话,鸡鸣声便把这美梦搅得粉碎。

    “遭了瘟的!”他张口骂了一句,悻悻起床。

    推开木门,轻薄雾气之中,几缕炊烟袅袅升起。

    厨房内,母亲陈氏正忙碌着,给他们一家六口准备朝食。

    一口陶釜里,煮着粟米粥,香气扑鼻。桌案上,摆着几碟蔓菁咸菜。

    “蒸干蔓菁根,可以度凶年。”可不要小看这一粥一菜,搁在从前乱世之时,只有在梦里,才吃得到。

    朱余庆时常感慨,几年前,一天至多一顿饭,碗里清澈见底,能有十几粒粟米,便是殷实人家了。

    如今,却能一天吃两顿,把粥熬得浓稠。

    “这都是托了大王之福!”陈氏絮絮叨叨,满脸皆是感恩。

    朱余庆深以为然,若非大王一统京畿道,轻徭薄赋,数年来再无战火波及,他们一家人,哪能过上这种好日子。

    惟愿大王早日一统天下,长命百岁!

    太阳逐渐升起,到了辰时,朱余庆扛着曲辕犁,带着两个弟弟,往东来到自家永业田。

    按照秦律,寻常人家,丁男受田百亩,分为永业田二十亩,口分田八十亩。

    他家却足足有二百亩,常人两倍之多,惹得乡亲们个个艳羡。

    只因他父亲曾参军入伍,为秦王效力,立了些许功劳。

    虽然受了腿伤,不得不退伍,却有不少封赏。除了这多出来的一百亩永业田,还有十贯铜钱。

    并且,安排到县中,做了个县尉,在京兆府,这可是从八品官,不知多少人求之不得。

    如今,他父亲在衙门任职,他和母亲带着弟妹操持田地,家中一天比一天殷实,乡中无人敢欺,简直羡煞旁人。

    朱余庆勾着嘴角,挽起袖子、裤腿,下了田地。

    田垄间,邻人父子正轮番挽犁,累得气喘吁吁。

    他招呼一声,小心翼翼放下自家曲辕犁。

    听乡人们说,大王下令,以薄价售予农人们新犁,便是这曲辕犁。

    如今,京兆府二十三县,大多用上这新犁。犁起地来,既省力,又快又深,还省下一头牛。

    譬如他家,从前必须和乡人商议着,数家合力来耕田。

    如今,却只需一头黄牛,便可操持这两百亩地。

    他家曲辕犁乃是因功赏赐,至于这牛,靠着家中积攒,直接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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