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敬德怒火更盛:“你是说,我不如李光焰?”

    “草民绝无此意!”陈昂摇头,“只是,郑国公不予追究,凉国公却得理不饶人,传扬开来,对您名声不利。”

    “还望凉国公三思!”

    这番说辞,夏侯敬德可不接受,他可不是忍气吞声之人,更不会顾忌名声,学儒家温良恭俭让那一套。

    “把他也捆起来,一并扭送大理寺。”

    “再把那画像撕了,从今往后,不许张贴,否则,我绝不轻饶!”

    “是……是!”

    随从连忙照办,围观百姓敢怒不敢言。

    “住手!”这节骨眼上,又一名士子挺身而出。

    “天子脚下,竟敢动用私刑?”

    接二连三遭人喝止,夏侯敬德早已怒不可遏:“找死!”

    他一甩长鞭,便要给此人一个教训,却硬生生止住。

    “本以为秦国皇帝仁德,爱民如子,没想到,竟是徒有虚名。”

    这士子摇头叹息,满脸失望,惹得夏侯敬德怒火冲天。

    “哪来的酸儒,竟敢辱及陛下?”

    冒犯他,尚可忍一时,冒犯陛下,却绝不容忍!

    盛怒之下,他翻身下马,便要来个全武行。

    众人满脸忧惧,凉国公武艺超群,勇冠三军,长安城无人不知。

    一拳下来,这士子还不得脑袋开花?

    陈昂急切道:“这位郎君,快躲开!”

    这士子怡然不惧,反倒义正辞严:“我非酸儒,乃吴国学子陆明德。”

    “在金陵时,便常听人说,秦国皇帝奉行民为邦本,尊崇亚圣之言,民为贵、社稷次之,君为轻。”

    “因此心生仰慕,特来投奔。”

    “只可惜,这首善之地,本该安宁祥和,却有人当街行凶,毫不将皇帝放在眼中。”

    夏侯敬德收回拳头,冷笑一声:“我何曾不把陛下放在眼中?”

    “你一介吴人,也敢大放厥词,当我秦国无人么?”

    陆明德不急不缓:“凉国公既是秦国皇帝爱将,为何为难小民,把昔日告诫当作耳旁风?”

    “我虽是吴人,也知秦国律法严格,长安城庶民犯法,自有县令、府尹审理,断无私自行刑的道理。”

    “即便开国之公,也无权干涉!”

    说到底,夏侯敬德虽是凉国公,但这只是爵位,职事官为左武卫大将军,乃军中将领。

    长安城百姓纵然冒犯,也得上报县衙、府衙,不能当街行凶。

    夏侯敬德哑口无言,忽又瞪眼:“这些人胆大妄为,我便只能听之任之?”

    他可不会被这三言两语吓住,任由他人蹬鼻子上脸。

    陆明德笑道:“为长安城百姓守门,此乃凉国公大幸,理当欣喜,何必动怒?”

    “欣喜?”夏侯敬德浓眉大皱,“何喜之有?”

    陆明德侃侃而谈:“秦国皇帝常说,君为轻、民为贵。”

    “凉国公既为皇帝守门,为何不能为百姓守门?”

    “这些坊里、府里、院里,住着的,都是秦国子民。”

    “您这个门神守的,不是一扇门,而是大秦天下!”

    “说得好!”邹文礼、窦易、陈昂,与一众围观百姓,忍不住喝彩。

    夏侯敬德亦仰头大笑:“这话说得不错,我守的是大秦天下!”

    “把他们都放了,不必撕画像。”

    “是!”

    “你这人能说会道,不像那些酸儒,只会掉书袋,满口之乎者也,让人头痛!”夏侯敬德转而说道。

    “恰巧,我那国公府里,缺一个长史,处理庶务,你便随我回去,一展所长!”

    说着,他呼喝一声,带着陆明德便走,不容拒绝。

    “这……”邹文礼满脸忧虑,“这可如何是好?”

    凉国公蛮横无理,倘若把陆明德带回府中,一番折磨,岂非叫天不应?

    陈昂咬牙:“陆士子仗义执言,为我等解围,免除牢狱之灾,实乃大恩。”

    “断不能坐视他身陷险境,我这就去报官,请贾府尹救他!”

    实在不行,他便去承天门西朝堂外,敲登闻鼓,请圣人做主!

    窦易颔首:“陈举子且去一试,我也去拜访舅父,请他出面相助。”

    事不宜迟,两人分头行动。

    ……

    太极宫,两仪殿。

    高楷听闻禀报,惊讶道:“陆明德,这是何人?”

    竟能驳倒夏侯敬德,还让他心悦诚服,着实了得!

    唐检回言:“此人自称吴国人,从金陵前来,想为我大秦效力。”

    “奉宸司探知,他是吴国宰相、寿国公陆归蒙族弟,从前在岳麓书院读书,才华横溢,颇受赞扬。”

    这倒是有趣!高楷神色玩味,吴国宰相族弟,不远千里前来投奔大秦,倒是一件喜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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