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月中旬的江州,秋意已浓,空气里像是沁透了凉水,沉甸甸地压在每一个早起的人肩头。

    天灰蒙蒙的,细密的雨丝无声无息地飘洒,带着一种粘腻的阴冷,笼罩着江州国际联合化工仓库庞大而沉默的轮廓。

    雨水顺着巨大的、锈迹斑斑的金属储罐壁蜿蜒流下,在布满油污的水泥地上汇成一道道细小的、污浊的溪流。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复杂的气味,是铁锈的腥、某种化学品的刺鼻甜香,以及无处不在的、属于仓库深处堆积物的陈旧尘埃味道。

    就在这片巨大工业体的边缘,紧挨着那堵被雨水冲刷得发黑的仓库高墙,立着一座孤零零的小仓房。

    它像个被遗忘的弃儿,墙体斑驳,原本灰白的涂料早已剥落殆尽,露出底下粗糙的红砖。

    几扇狭小的窗户,玻璃布满污垢和雨水冲刷的痕迹,模糊不清。唯有仓房顶上,一根崭新的、刷着银漆的金属管道突兀地伸出来,倔强地指向铅灰色的天空,与周围陈旧压抑的环境格格不入。

    仓房内,却是另一番景象。

    外面连绵的雨声被厚实的墙壁隔绝,只剩下一种低沉的、持续的嗡鸣在空气中震颤。

    几盏临时加装的高亮度LEd灯管悬在顶棚钢梁上,惨白的光线毫无保留地倾泻下来,照亮了这片被彻底改造的空间。

    地面铺着廉价的灰色防静电胶皮,空气中飘浮着淡淡的、新塑料和松香焊锡膏混合的、属于工业制造的气息。

    这里就是战场。

    一条狭长的生产线占据了仓房的大部分空间。

    几台略显陈旧但擦拭得锃亮的贴片机(SmT)排列着,泛着金属冷光。

    传送带安静地停在那里,末端连接着波峰焊炉那粗笨、敦实的身躯。

    再往后,是几台用于测试和组装的工位,工具、零件盒摆放得还算规整。

    靠墙堆着成箱的、印着“mTK”字样的芯片组包装箱,还有各种阻容元件、塑胶外壳、电池。

    一切都显得局促、凑合,却又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即将开动的生命感。

    “明总!明总!”一个洪亮中带着急躁的声音猛地炸开,盖过了机器的低鸣。

    钱胖子像一团移动的、裹在油腻腻工装服里的肉球,灵活地绕过一堆堆物料,冲到生产线中段。

    他脸上堆着笑,额头却冒着一层细密的汗珠,不知是热的还是急的。

    “您瞧瞧,瞧瞧!鹏飞哥,轴劲儿又上来了!死咬着工艺标准不放,就为那零点零几毫米的贴片公差,硬是卡着不让走线!这节骨眼上,时间就是钱呐!我们晚一天出货,市场就多一分变数!诺基亚、摩托罗拉那些大佛爷,手指缝里漏点渣渣下来,也够我们喝一壶的!”

    被称作明总的男人,明朗,正蹲在一台贴片机旁边。

    他身形颀长,穿着件洗得发白的深色夹克,袖子随意地挽到手肘。

    他一只手拿着个小小的金属镊子,另一只手举着个放大镜,正全神贯注地观察着机器内部一个比米粒还小的电容位置。

    闻言,他头也没抬,只是淡淡地“嗯”了一声。

    他的侧脸在LEd灯的白光下显得有些过分年轻,眉眼干净,但眼神深处却沉淀着一种与年龄不符的、近乎漠然的沉静,仿佛眼前这热火朝天又鸡飞狗跳的筹备景象,不过是早已在脑海中预演过无数遍的沙盘推演。

    钱胖子见明朗没反应,急得直搓手:“明总,您倒是说句话啊!李鹏飞!他那套老掉牙的标准?山寨机,能亮,能响,能打电话发短信,老百姓就认这个!抠那些死细节,成本哗哗往上飙,到时候卖不动,咱哭都找不着调门!”

    “钱胖子!”一个硬邦邦、像砂纸摩擦金属的声音从贴片机另一侧响起。

    李鹏飞直起腰,手里捏着一块电路板样板,脸色黑沉沉的,像一块没打磨好的铸铁。

    他身材精瘦结实,工装服穿得一丝不苟,连袖口都扣得严严实实。

    “你那张嘴除了会喷唾沫星子,还会干啥?‘能亮能响’?你那叫粗制滥造!零点零几毫米的偏移,现在看着没事,等几万块板子出去,高温一烤,震动一晃,虚焊、短路,全是雷!到时候客户骂娘,退货索赔,砸的是谁的招牌?是你钱胖子那张油脸,还是明总的摊子?!”他越说越激动,手指用力戳着电路板上的焊点,指关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嘿!李鹏飞!你少给我扣大帽子!”钱胖子脸上的笑容瞬间消失,脖子上的肉都绷紧了:“市场不等人!明总搞这条线,不是让你在这儿搞航天飞机!时间!成本你懂不懂?市委黄书记等着呢!靠这生产线拿牌照呢!”

    “我知道要拿生产牌照,但是成本是抠出来的,不是靠偷工减料省出来的!没质量,成本再低也是垃圾!”李鹏飞毫不示弱,声音拔得更高,震得旁边一个年轻工人缩了缩脖子。

    两人像斗架的公鸡,隔着生产线和沉默的明朗,互相瞪着眼,唾沫星子几乎要飞溅到对方脸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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