细细想来,绝大部分时候,易晏都是很温和的。

    但他的温和,源于寄人篱下的无奈,而非他的本性。

    姜阳能隐隐察觉到,易晏其实是个很生动的人,像玉京城中所有的年轻世家子弟一般,风华正茂,野心勃勃。

    ……可他,又终究与那些人不同。

    那些人有父兄亲辈的托举和支持,有明亮耀眼的前程,有取之不尽用之不竭的自由,可以供他们去往足够施展才华的广阔天地。

    易晏没有。

    他无依无靠,孑然一身,守着一个不能说的秘密,作为父辈斗争的牺牲品,被掩埋在玉京这方软红香土中,不见天日。

    因此,姜阳对他,始终怀着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怜悯。只要未触及底线,她都会尽可能地对他宽容。

    更别提眼下这种,明显是自己理亏的局面。

    但事情已经发生,解释也无用。姜阳只能再次道歉:“……今日之事,确实是我考虑欠妥。但我并未与他商议如何算计你,更未行苟且之事,我发誓。”

    “……”

    易晏沉默不语,眼神凉浸浸的,就连落在他眼里的烛光,都泛着寒意。

    姜阳耐心地安抚他:“我知道你生气,你不想我与他接触……可这个问题的答案,对我而言真的十分重要,也真的只有他能回答。我向你保证,就这一次,今后不会再私下与他相处,好么?”

    “你发誓。”

    “好,我发誓……可以先放开我吗?好疼。”

    易晏这回倒是顺从,松开她,往后倚了倚。

    姜阳皱着眉揉了揉酸痛的肩,而后清清嗓子,举起三根手指,正色开口:“我发……唔……”

    刚出口的话被骤然覆上来的吻吞没,只留下一个踉跄的音节。方才用来发誓的手势也没来得及收回,被泛着凉意的手握进了掌心。

    又是漫长而强势的吻。只是这回姜阳没躲,对方也没控制她,一直吻到她缓不过气,主动退开,才告一段落。

    姜阳还没回过神,睁眼,呆呆地看向面前的青年,不明所以。

    二人的动作引得烛光微晃,易晏深邃分明的五官随之于阴影中浮沉。他迎着她的目光,苦笑,声音涩涩的:“别发了,你做不到的。”

    “……”

    姜阳倒是想反驳,可她自己也知道,她确实做不到。

    犹豫片刻后,她只能伸手揽上他的肩,默默吻了回去。

    ……

    已经记不清最后是如何收场的了,只记得被扫落满地的书册,打翻在桌上的烛台,和一室黑暗中,被无限放大的感官。

    易晏一遍又一遍地亲吻她的伤口,似标记领地的小兽一般,反反复复用自己的味道覆盖侵入者的痕迹,直至精疲力竭。

    书房偏僻,安静时格外安静,二人的呼吸交缠在一起,逐渐平息。

    良久,温热潮湿的唇贴上姜阳耳廓,对方自嘲般轻笑一声:“我可……可真是贱呐。”

    “……”

    姜阳想了又想,最终还是选择沉默。

    如此一来,不出意外地,次日又起晚了。

    好在姜阳胡乱一通收拾,车夫一路风驰电掣,终于赶在点卯结束前赶到了公廨。

    一屁股坐在椅子里时,她整个人都松了口气。

    但其实,按照姜阳的身份,即便她不去,也没有任何影响,甚至会有人主动替她作假。

    可若真是那样,姜阳会看不起自己。

    ……更别提,还有陈元微遇刺这般血淋淋的教训摆在面前。

    姜阳也不知道,下一次意外会在何时到来。她只能尽力往前走,往高处走,以求得更多生机。

    ……

    临近月底,公务日趋繁重。姜阳和易晏都忙碌起来。近日那些不愉快所留下的阴影,和锁骨处那块小小的血痂一样,逐渐被时间冲淡,最终无迹可寻。

    二人又回到了之前甜蜜腻歪的日子里,除去办公,其余时间都黏在一起,什么吃酒应酬,下棋看戏,甚至调香下厨……

    只要姜阳提,易晏都会应允。

    ——但,话又说回来,易晏的棋术,简直差到令人发指。

    从前姜阳坚定认为,满玉京城,不会再有人比她的棋术更差。可与易晏对弈过后,她觉得自己的话说早了。

    旁人在棋盘上厮杀,易晏在棋盘上摆卦。

    一开始,姜阳还以为这是什么没见过的战术,小心谨慎地研究了好半天,每一步都再三斟酌,细细考量后,才敢落子。

    结果连下三盘,易晏三盘都输,她才反应过来:“你不会下棋?”

    时值午后,阳光明媚。二人对坐于自雨亭中,周围水雾环绕,熏香袅袅,恍如仙境。

    对方身着飘飘白衣,倒与景致相衬。听姜阳这么问,他抬眸看来,气定神闲,理直气壮:“不会。”

    姜阳扶额:“……那你可以早说嘛……”

    “为何要说?你只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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