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霞烧红半边天时,秦芷茵回来了。

    她挽着她的母亲,从怀里取了个黄布包起来的物件,递给姜阳:“特意为郡主求来的平安符,在问云寺开过光的。”

    姜阳收下,顺带去摘腕上的玉镯,想着还给她,却被她出言阻止:“送出去的礼哪有收回来的道理?郡主戴着就是。”

    若是寻常的礼,姜阳收就收了。可秦芷茵送她的镯子质地通透,显然价值不菲。对秦芷茵一个不受宠的庶女而言,必定十分珍重。

    姜阳想了想,没有坚持退还,转而道:“听说秦娘子喜好收集古籍,上清苑的库房中有不少从各处得来的古书字画,我稍后差人给秦娘子搬去,秦娘子瞧见喜欢的,只管拿去。”

    “好,”对方没有推辞,大方应下,“那便多谢郡主。”

    “不必客气。今日令堂生辰,我也备了贺礼,已经送到你的宅子里了。”

    秦芷茵带着母亲一起拜了拜姜阳,告辞道:“近来忙于府中事务,难得有闲暇,还请郡主允我先行一步,回去陪母亲说说话。”

    姜阳颔首:“好,慢走。”

    待她离开,姜阳吩咐沈佑:“我要出城一趟,去备车吧,带个郎中。”

    习惯了姜阳近些时日的疯狂,沈佑也没说什么保重身体之类的废话,答应下来:“……是。”

    ……

    夜过三更,万籁俱静,城郊一处偏僻宅院中,却灯火通明,人影攒动。

    数名披坚执锐的护卫持着火把,护送一位坐在步辇上,身着湖蓝缕金鹤纹披风的少女穿过重重院落,往深处而去。

    八月底,夜里寒意浓重,众人的神色与夜色一般冷凝。待行至后院门口,一位女官迎上前,扶少女走下步辇,进了院里。

    里面已是一片狼藉,满地混乱的足迹,草垛东倒西歪,显然发生过激烈的搏斗。

    姜阳扫了一圈,才看向最中间地上跪着的人。

    那人身形清瘦挺拔,穿一件单薄黑衣,未着分毫修饰,长发垂落于颊边,掩去大半面庞,只露出一截苍白而线条清晰的下颌。

    听见脚步声,他稍微动了动被反绑在身后的手,但没有抬头。

    姜阳从沈佑手里接过那柄凤纹剑,拔开,将剑鞘递还给她,走上前去。

    冰冷的剑尖抵上青年的脖颈,又一路向上,蹭着他的下颌逼他抬起头来。

    四目相对,二人眼中都是早有预料的平静,静的如同万年寒潭的死水,毫无波澜。

    良久,姜阳轻笑:“你到底还是在骗我。”

    对方不发一言,黑漆漆的眸子里火光跃动。

    “为什么不说话?为什么不解释?说好一生一世,却要费尽心思离开我……告诉我,你想去哪里?”

    “阿阳。”

    “……”

    第一次听他这么唤自己,姜阳怔忡一瞬,又恢复如常。

    跪着仰视她的青年细细看她,与她一般,扬起不达眼底的笑意:“你我之间,从没有一生一世。”

    “可那夜打赌,是你承诺在先。”

    对方笑着摇头:“你应该知道,我在骗你。”

    姜阳盯着他的眼睛,似在分辨他所言真假,片刻后叹息:“你又这样……以往每次与我坦诚,都是在酝酿新的骗局,这次呢?这次,又打算如何骗我?”

    “……”

    易青闷笑出声,眼里柔情似水,波光潋滟:“……骗局已经结束了。今日一搏,甘拜下风。”

    “可我不会再信你了。”

    “那便不要信我,”他笑得温和,向前膝行一步,仰头露出脖颈处脆弱的血管,抵上姜阳手中的剑,“现在杀了我,一了百了。”

    姜阳一愣,顺着他的动作往回收剑,可他紧追不舍,又往前膝行一步。

    剑尖戳破还带着伤疤的皮肤,血顺着脖子流下来,没入衣襟内。

    姜阳不动,他也不动。秋雨应景,迤逦而来,夜风裹着冰冷的雨丝擦过剑刃,掠过衣袖,留下丝丝缕缕的寒意。

    二人静静对峙许久,直到雨势渐大,姜阳才退后一步,扔掉了手里的剑。

    在对方沉静自如的目光中,她长舒一口气,吩咐身后的女官:“把他带到孟浮那里……关起来吧。”

    “是。”

    黑布蒙上易青眼睛前,姜阳最后一次看向他,可他已经别开了视线。

    ……

    雨下了一整夜,次日晨起,窗外淅淅沥沥的雨声还未停歇。

    杜知娴的父亲病倒了,王尚书代替他们父女,担起了与姜阳议事的职责。

    身为南嘉在朝年纪最大的官员,王尚书本就疾病不断,近日来的种种,又令他劳心费神。一番折腾下来,他已经虚弱不堪了。

    王尚书一边咳,一边与姜阳讲:“前几日,尚只是出现了几份暗地里弹劾殿下作风不正的折子,陛下并未有所回应,便也过去了。可今日,有人当朝提及此事,非要逼陛下决断……”

    “……
本章未完,请点击下一页继续阅读》》

章节目录

玉京第二春所有内容均来自互联网,书林文学只为原作者春水潋滟的小说进行宣传。欢迎各位书友支持春水潋滟并收藏玉京第二春最新章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