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阳的余晖,穿透正气堂高窗棂,在堂内拉出长长的阴影。

    那从邱白口中吐出的每一句话语,都像一柄重锤,狠狠砸在正气堂里,震得人心情繁杂。

    岳不群脸上那温雅笑容瞬间凝滞,如同历经千年风霜的岩石,寸寸剥落。

    他端坐的身形猛地一晃,失去了平日的从容,手肘重重磕在紫檀木椅的扶手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他习惯性抚弄着三缕长须的手指,僵在半空,微微颤抖着。

    “唯……唯一先天之位?”

    他喃喃重复,声音干涩嘶哑,仿每一个音节都像是从被扼住的喉咙里,极其艰难地挤压出来,带着濒死的窒息感。

    “斩杀先天……夺其位?匡扶……大明?”

    这寥寥数语,却字字千钧,彻底颠覆了他数十年来对武道的认知!

    他苦心经营半生,不惜虚与委蛇,甚至甘愿承受那非人痛楚习练辟邪剑法,所求不过是光大华山门楣,在五岳剑派,乃至整个武林中占据一席之地罢了。

    为此,他殚精竭虑,步步为营。

    即便是如此努力,所能仰望到的的武道终点,也不过是宗师之境。

    可如今,邱白和冲虚道长带来的消息,却如同在他自以为的巅峰之上,又陡然拔起一座无法逾越的通天绝壁!

    宗师之上,止境之上,竟还有一个被天地规则所禁锢,仅存唯一的先天之境!

    而那个境界,像一个巨大的阴影,笼罩在所有武道巅峰者的头顶,无情地断绝了后来者的路!

    他岳不群穷尽一生,牺牲所有去追求的东西,在更高的维度面前,显得如此……渺小?

    甚至,还有些可笑?

    一股巨大的荒谬感瞬间攫住了他。

    他感觉自己过去几十年的认知、信念、赖以生存的处世法则,如同被一只无形而狂暴的巨手狠狠揉碎、撕裂、再彻底颠覆!

    什么五岳盟主,什么剑气之争,什么门派兴衰,在这关乎武道终极的洪流面前,都成了微不足道的尘埃!

    “匡扶社稷……不过是痴人说梦……”

    岳不群苦笑着摇头,试图在认知崩塌带来的天旋地转中,抓住名为现实的稻草,用来抵御那灭顶般的眩晕与窒息感。

    他的目光下意识地投向门外,仿佛能穿透千山万水,看到那金銮殿上的腐朽景象。

    “如今朝廷……唉!”

    一声长叹,道尽了千言万语,也堵住了他未尽的话语。

    叹息声中,充满了对朝廷腐朽、党争倾轧、内忧外患的绝望。

    这条试图力挽狂澜的复兴之路,比斩杀先天看起来更加的遥不可及,几乎看不到一丝微光。

    宁中则的声音在一旁响起,带着亲眼见证过那种冲击的沉重,开口补充道:“冲虚道长言及,此乃武当历代先辈推演所得。”

    “天道枷锁,非逆天之运不可撼动。”

    顿了顿,她目光复杂地看了一眼失魂落魄的丈夫,继续道:“那青穹道人,据邱白与冲虚道长推断,极可能便是占据那唯一先天之位者。”

    “青穹……终南山……活死人墓……”

    岳不群失神地念叨着,眼神涣散。

    蓦地,他涣散的目光猛地聚焦,如同两道燃烧着不甘与疯狂的利箭,死死钉在邱白身上,急切道:“那斩杀先天……如何杀?谁能杀?”

    邱白迎着他那要将人点燃的目光,缓缓摇头,语气沉重,幽幽道:“先天之境,洞察入微,不是那么容易杀的,还没有一点把握。”

    “砰!”

    一声刺耳的脆响!

    岳不群神情凝重,手中一直紧握着的青瓷茶盏,竟被他生生捏碎!

    锋利的瓷片刺入掌心,殷红的鲜血瞬间涌出,顺着指缝滴落在光洁的地面上,晕开刺目的红。

    那钻心的痛楚,他却恍若未觉,只是胸膛剧烈起伏,儒雅的面容因剧烈的情绪冲击而微微扭曲,显露出从未有过的失态。

    那总是梳理得一丝不苟的鬓角,也散落下几缕发丝,粘在汗湿的额角。

    正气堂内一片死寂,只有他稍显粗重的喘息声,以及鲜血滴落在地面,发出的轻微嗒嗒声,敲打在每个人心头。

    岳灵珊被父亲这从未有过的骇人模样吓得花容失色,下意识地捂住了嘴,清澈的大眼睛里瞬间蓄满了惊惶的泪水。

    宁中则看着丈夫掌心淋漓的鲜血,还有那失魂落魄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复杂难言的情绪。

    她默默走上前,取出手帕,将岳不群那鲜血淋漓的手给包起来。

    然而,岳不群却恍若未闻,对妻子的动作毫无反应,整个人依然深陷在那滔天的震惊中。

    他的世界,在这一刻,彻底天翻地覆。

    在华山待着的日子,于无形的沉重中流淌着。

    岳不群掌心的伤口,在宁中则的精心照料和深厚内功的辅助下,很快便愈合了。

    只留下一道浅浅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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