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一燝不动声色的看了眼天工院几人,对这帮好大喜功的年轻人,他很不满,但已经没有啥办法了。

    他就算打掉一两个人,转眼小皇帝就能提拔新人,而新人用不了多久就跟老人没啥区别了。

    这所谓的天工院和内阁简直是一个模子,内阁的品级其实也很低,只不过他们兼的是大学士,而天工院兼的是同样品阶不高的翰林官。

    刘一燝收拾心情,准备恭送朱慈炅回宫去。钓鱼打拳学画画学书法去,小娃娃随便干啥都行,别插手国政了,每次一插手都没有好事。

    朱慈炅被这场会议搞得情绪起伏,的确忘了最初要做啥,但他有李世熊的好笔头,他很快看到了陈以闻的奏报内容。

    “陈卿刚刚提到逐利之心,不能归罪于《朕问》和《通报》,但是,这个问题的确值得诸卿思考。

    一个优秀的官员绝不能回避求利,相反还要为国牟利、为民牟利,故作清高、耻于谈利的书呆子不是一个合格的官员。

    朕尝读史,略有心得,欲请教于诸卿。国因利而生,政由利而行,在朕看来,如果国家和政策不能让国民获利,其政必废,其国必覆。

    朱熹讲:义者,天理之所宜;利者,人情之所欲。朕其实想说,利乃天理,义则人欲。天理存之于世,为世间长循之法则,人欲存之于心,是人生追求之理想。

    是故,朱熹误也。”

    会议室内,自刘一燝之下,无不震惊抬头。一个个脸上表情,如同吃了一斤大便。有几人嘴唇开合,但却一字未吐。起居官李世熊的纸上笔尖,晕开了一团梅花。

    谁教的?内阁是皇帝老师,自刘一燝开始,人人有罪。小皇帝身边这群死太监,自田维章之下,个个该杀。

    朱慈炅没有关注群臣表情,因为在儒学思想上,朝野都不把他当回事,反正一开口就是小儿胡说八道罢了。

    借着这个机会,朱慈炅也决定放开了。朕就把自己的认知思想说了又如何,你们自己去慢慢吵,是非对错,迟早有人能认同。

    “当然,朕有一点也是认同朱熹的,理在心中。王守仁说理在物外,混淆了一个概念,朕认为,心外为道。理为人所求,道为世所存。

    万物皆有道,不因人见或不见,道就在那里。人生常求理,或承先贤或由道悟,不论歪理正理,它都是理。道恒一,理常新。何为正理?循道之理皆正也。

    既有循道之理,亦有循理之理。今人若守书本之理,皆为循理之理,世常新,识常长,故理循故道,今理循今道,以故理适今道,刻舟求剑耳。

    故道今道缘何有别,道其实没差别,述道之理有别,古今见识有别。古人以为天圆地方,以方圆悟道成理,而今天,我们都知道,大地为球,它不方。

    今天我们以为地绕日而行,以此悟道。他日子孙,未必不能发现日亦绕什么而行,又有新道。所以,朕说过,未知为天,已知成地。妄论天形,无知可笑。”

    刘一燝的两条眉毛挤在了一起,看着侃侃而谈的小皇帝,恍惚间他有种错觉,他竟然觉得小皇帝说的很有道理,他觉得内心有什么东西碎了一地,竟然乖乖听学了。

    徐光启脸色泛白,胡须抖动。皇帝的道理本来就是道理,这不讲道理的,但皇帝又在讲道理,还很有道理,这让他跟谁讲道理。

    会议室内有人激动有人沉思,有人惶恐有人惊叹,大明朝堂要疯了。

    朱慈炅喝了一口白开水,是那位根本不识字也不知道朱慈炅在讲啥的大明尚仪、房袖袖姨递上来的,他略微缓了缓。

    “利为道,义为理,我大明当以道治国还是以理治国呢?陈龙川说得好,义利兼行,王霸并用!

    何谓道,无情无心无性,纯用道则归于蛮荒,回归原始。理能行否?亦不能,理有私有缺有限,纯用理则误入歧途,必陷死局。

    所以要阴阳相济,道理兼行。逐利之心不可缺,失义之利则不可求,无利之义纯属空想,倡义之政也不可无。朝廷治政,必须义利兼顾。”

    始作俑者的陈以闻有点微微发抖,他做梦也想不到会听到朱慈炅的这番言论。

    很明显,小皇帝的思想起源于叶适叶水心,这是永嘉事功学派的思想,小皇帝甚至在这一思想上做出了一些发展。

    朱慈炅并不知道叶水心,只不过恰好叶水心同样是唯物主义思想的大家。所谓的唯物思想并非外来,永嘉学派当初与朱熹的理学、陆九渊的心学可是鼎足而立的存在。

    理学影响了大明的整体学术氛围,陆九渊更是启发了王阳明,而如今,永嘉事功学派也有了传人,让人发疯的是,这个传人他是大明皇帝。

    不过幸运的是,永嘉学派也是正统的儒学,同样是承二程的洛学和张载的关学脉络发展而来的,小皇帝至少没有背儒。

    永嘉学派反对空谈性命,提倡事功之学,重视商业,怪不得小皇帝会如此施政,根子找到了。

    叶适学派肇始瑞安,所以浙江人人人可杀,但当先斩来宗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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