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煌听到陈用金承认的瞬间,脸上毫无意外,只缓缓颔首,仿佛早已知晓结果。

    张家豪紧绷的神色稍缓,目光落在桌案上的羊皮航海图边缘,依旧保持着公务的严肃。

    陈用金深吸一口气,指尖抚过航海图上的航线标记,沉声道。

    “今年三月,‘探索号’从福州港出发,循着西洋传闻寻美洲,一路遭遇风暴、淡水短缺,五个月里折损了大半弟兄。

    直到八月,才终于抵达美洲西海岸。”

    陈用金顿了顿,眼底添了几分黯然。

    “上岸后遇着土着部落,靠琉璃珠、丝绸换得海獭皮、铜矿石,搭建了贸易据点,留了三个少年守着。

    这趟来回,九百多个弟兄只回来五百余人,剩下的都葬在了海上。”

    周煌静静听着,偶尔点头,待陈用金说完,忽然起身,目光郑重地看向他。

    “陈老板亲涉险途,带回如此关键的航线,此事已非我等能全权定夺。皇上一直关注美洲商路拓展,若知晓你这番经历,必会重视。”

    周煌话锋一转,语气更显严肃:“我意请陈老板随我一同进京面圣,将这七个月的艰险、弟兄们的牺牲,还有美洲航线的细节,亲自向皇上禀明。

    一来,让皇上亲眼见一见为大清拓新途的功臣,二来,你当面陈情,皇上定能更清楚其中轻重,后续奖赏与章程,也能更贴合陈家与牺牲弟兄的实际情况。”

    张家豪也附和道:“周司长所言极是。陈老板亲自面圣,比我们转述更有分量,皇上若认可你的功劳,后续水师护航、专营特权这些事,推进起来也会更顺畅。”

    陈用金愣了愣,随即看向父亲陈上珍。

    陈上珍拄着拐杖站起身,眼中满是郑重。

    “能得皇上召见,是陈家的荣耀,也是对牺牲弟兄的交代,你该去。”

    族老们也纷纷点头,劝他把握机会。

    陈用金不再犹豫,挺直脊背应道:“既蒙两位大人举荐,我便随二位进京,只是出发前,需再叮嘱二弟,把抚恤的事盯紧些。”

    周煌颔首:“此事不急,给你一日时间安排妥当,明日清晨启程。”

    说罢,陈用金小心收好航海图,与张家豪拱手告辞,步履匆匆,似已在盘算进京面圣的事宜。

    随着周煌与张家豪离去,陈府厅堂里紧绷的气氛便松了些,却又缠上一层说不清的忐忑。

    族老陈钟年摩挲着茶盏沿,轻叹道:“面圣固是荣耀,然伴君如伴虎,这究竟是福是祸,谁能说得准呢?”

    这话让陈用金攥紧了拳,方才应下时的果决,渐渐被犹疑冲淡。

    陈上珍拄着拐杖走到他身边,抬手拍了拍他的肩膀,声音比方才稳了不少。

    “慌什么?咱们陈家在海上漂了几代,靠的从来不是运气,是实打实的能耐。”

    陈上珍转向满堂族人,缓缓开口。

    “你们该记得前几年广州十三行的事吧?那群人仗着垄断外贸,抬高物价、私通外商,连朝廷的税都敢偷漏,最后被反贪局抄了七家,家产充公、人也流放了。

    而执掌广利行的卢继光却因声誉良好得到皇上重用,卢家也借此机遇水涨船高,凭借与皇家公司的关联及卢继光的影响力,逐步发展为广州府首屈一指的大家族。”

    旁边的陈茂才连忙接话:“还有太原府王家的王履泰!他家本就是晋商世家,早年专做票号生意,家底厚、懂经营。

    皇上看中他精通商事且善于创新,任命他为中华银行第一任行长。

    如今中华银行分行已遍布各地,山西王家也借着这股新政东风,在各省拓展家业,稳稳成了山西头号商贾。”

    陈上珍的目光落回陈用金身上,眼里添了些光亮。

    “卢继光靠口碑得皇上恩宠,王履泰凭能创新、善经营让家族兴旺,咱家有什么?

    有你亲自闯出来的美洲航线——风暴里能辨方向,淡水短缺时能寻水源,还能靠琉璃珠、丝绸跟土着交易,九百多个弟兄走了五个月,你带着五百余人活着回来,还带回了海獭皮、金铜矿石,这本事不是谁都有的。”

    “皇上整治十三行,是恨那些只会垄断耍滑的蛀虫,重用卢继光,是惜他能做事的经商天赋。

    咱们陈家的航线是实的,你的能耐也是实的——明日进京,你就把怎么找航线、怎么护着弟兄们、怎么跟洛阿首领打交道的事说清楚,皇上看得到你的真本事,自然会给陈家一个公道,也给牺牲的弟兄们一个交代。”

    陈上珍攥了攥陈用金的胳膊:“不用急着邀功,就说实在话。真金不怕火炼,你的本事,皇上心里有数。”

    陈用金听着,终是挺直脊背点头。

    “爹说得是,我靠本事闯通了航线,也该靠本事为陈家、为弟兄们争个结果。”

    族老们见他眼神定了,也纷纷宽心,七嘴八舌地帮着盘算进京该带的海獭皮样品、该叮嘱二弟陈永福盯紧的抚恤账目,厅里的气氛又渐渐活泛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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