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阳发现,谎话说太多,不止说的人会分不清真假,听的人也会分不清真假。

    她已经越来越难分辨,易晏的话,究竟哪句出于真心,哪句是拿来应付她的。

    ……

    进入八月,天气转凉,晨起时一出门,冷风直往脖子里钻。

    从小到大,姜阳都被哄着惯着,除去大节祭祀要早起外,基本都是想睡多久睡多久,想什么天气出门就什么天气出门,哪里受过这种苦。

    她裹紧披风缩缩脖子,问旁边的女官:“你考取功名前,也是日日这般辛劳吗?”

    女官被她逗笑,转而又收起笑意,认真道:“可不止呢。我家里贫苦,父亲早逝,母亲年轻时生了病没钱治,落了病根……到老了,站都站不起来。至于那整日不务正业的兄长,更指望不得。这么老大一家人全靠我养活,还要抽空读书……那才叫难熬。”

    “……”

    姜阳脚步一顿,转头看她:“真的?”

    女官拎着灯笼,迎上她的目光,点头:“自然是真的。”

    “他们如今……还是靠你养活么?”

    “嗯,”女官脸上没有分毫沉重的神色,反而隐隐有些自豪,“我已经快要攒够钱给母亲治病了,等她的腿好起来,我就带她来玉京,过好日子。”

    “……”

    姜阳站在原地愣了一会,突然想到什么,低头在自己身上找了一圈,最后把腕间那只浑圆的玉镯摘下来,往她手里塞:“拿去,治病也好,养家也好,买宅子也好,你自己看着安排。”

    女官吓一跳,赶紧推辞:“这不行……郡主,太贵重了……”

    “贵重才给你,不贵给你做什么?”姜阳看她不接,往她腰封里一塞,一脸无辜,“他们说这个能在玉京城买宅子,也不知道真的假的,你去试试。”

    “我……”

    “不许推辞,不然送你去城西衙门,天天抓地痞。”

    “……”

    女官被姜阳的话哽住,笑也不是,不笑也不是。纠结须臾后,她放下手里的灯,倒头就拜:“多谢郡主。”

    姜阳心安理得地受了她的礼,而后扶她起来,劝慰道:“人又不是独自活在世上的,有难处就要说出来,我帮你你帮我,才能一起走得更远不是?”

    “……嗯……”

    “好,那……欸?欸?你怎么哭……欸?你别……”

    眼瞧着刚刚还好好的一个人,转头就捂着脸稀里哗啦地直掉眼泪,姜阳懵住了。她手忙脚乱地翻出手帕递过去,弱弱地出声:“别哭了……我要迟到了……”

    女官没有接她的手帕,只胡乱地用衣袖抹了抹脸上的眼泪,红着眼眶看向姜阳:“是在下失态了,请郡主见谅……我先送郡主出去。”

    姜阳松了口气:“好好好。”

    坐上马车,开始新一日的操劳。本想着又是平平无奇且疲惫的一天,不料,竟在都堂遇见了周有文。

    他拄着根拐杖和考功司的另一位主事争吵,声音不大,但底气十足:“……我一把年纪,日日赶七八里路去国子监,还不算勤勉?”

    同僚也理直气壮:“可夫子日日错过点卯,也是不争的事实。”

    “点卯归点卯,你就说,我去还是没去?”

    “我……”

    姜阳上前,唤道:“周夫子。”

    大抵是以为自己幻听,周有文迟疑了一瞬,才颤颤巍巍转身,找声音的来源。

    看见姜阳,他原本愤愤不平的表情瞬间慈祥起来,乐呵呵地应道:“……郡主?郡主怎么……啊,对,瞧我这记性,郡主亦在此处就职。”

    姜阳也笑呵呵地点头:“嗯,是。夫子呢?可有什么青云帮得上的地方?”

    “没有没有,”周夫子一手扶着拐杖,一手摆了摆,“不过是些小事,不劳驾郡主。”

    想让他不要在此处叫自己郡主的,可低头看了看身上与旁人不同的装束,姜阳又把话咽了回去。

    她轻咳一声,打圆场道:“自打离了学堂,许久不见周夫子。夫子若有事要办,不妨来同我说说,也好瞧瞧我有没有长进。”

    周有文站在原地没动,语气踌躇:“这……”

    “怎么?夫子信不过我?”

    “……好好好,信信信,我怎会不信任郡主?”

    见姜阳一副他不同意就同他死磕到底的模样,周有文无奈摇头,妥协:“瞧瞧便瞧瞧……郡主请。”

    姜阳拢了拢衣袖,也做了个请的手势:“夫子请。”

    二人寻了处安静地儿坐下,姜阳主动倒茶,抢在周有文开口前问他:“夫子可有听过,有本叫做《洗墨江访记》的书?”

    周有文到底年纪大了,姜阳冷不丁地一个问题,给他问得一愣:“……《洗墨江访记》?”

    “嗯,”姜阳也不催他,放慢语气补充道,“青色封面,封面上只有洗墨江访记几个字,没有标记笔者。”

    “啊,倒是有所耳……哎?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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