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停了。

    天地间一片寂静,仿佛连时间都冻结在这一刻。南极的极光悄然浮现于天际,七彩斑斓的光带如帷幕般垂落,映照着那座崩塌的金字塔废墟。银色液体蒸发后留下的结晶散落在冰面之上,像星辰遗落人间的碎片,闪烁微弱却坚定的光芒。

    李业没有倒下。

    他的身体早已不完整,血肉与机械交织,骨骼中嵌入的融核残片正一寸寸碎裂,发出细微如骨瓷开裂的声音。他单膝跪地,截天剑插在身前,剑柄微微震颤,像是回应主人最后一丝意志。他的双眼已看不见东西??视网膜在伪核燃烧时就被灼毁,但他仍“望”向母亲消失的方向。

    他知道她走了。

    不是死亡,而是解脱。作为守门人,她用最后的生命能量引爆母本核心,将九万年来被封印的“神种”彻底净化。她的灵魂随着那场光雨洒向大地,成为新世界的呼吸。

    风起了。

    不是寒风,而是一缕温润的气息,从地底深处涌出,带着泥土解冻的湿润感。三千米冰层之下,地球磁场开始缓慢调整,原本被神种干扰而扭曲的自然律动正在回归平衡。植物的种子在冻土中苏醒,微生物重新活跃,仿佛整个星球都在深长地吐纳。

    李业笑了。

    嘴角裂开,渗出血丝,可那笑容却是真实的。

    他完成了。

    不是复仇,不是救赎,而是一次斩断。把人类对“成神”的执念一刀两断,把那些藏在科学外衣下的献祭、操控、奴役全部埋进历史的灰烬里。从此以后,再没有人能以“进化”为名,把活人改造成容器;再不会有孩子被迫接过父亲未竟的战争。

    他缓缓抬起右手??仅剩的半只手掌颤抖着,指向天空。

    “娘……我做到了。”

    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然后,他缓缓闭眼。

    意识沉入黑暗。

    ……

    不知过了多久,一只手掌轻轻搭上他的肩。

    “还活着?”一个熟悉的声音响起,带着几分讥诮,更多是疲惫。

    李业没有睁眼,却认出了那人。

    “潘正阳……不,禹承志。”他嗓音沙哑,“你来收尸?”

    “我是来接你回家的。”潘正阳蹲下身,撕开战术外衣,露出胸口一道蝶形疤痕,“你也看到了吧?光雨降下时,所有寄生烙印都在消退。我们这些‘守门者后裔’,终于不再是钥匙,也不再是囚徒。”

    李业沉默片刻,忽然问:“她……真的等了我这么多年?”

    “你以为北境烽火是谁点燃的?”潘正阳冷笑,“每次你靠近真相,她就用残存意识扰动地脉,制造异常能量波动。她在提醒你,也在拖住八鬼门的人。若非如此,你以为你能一次次逃出生天?”

    李业喉头一哽。

    原来那些看似偶然的线索,全是母亲的手笔。那份数据芯片、克隆体编号的排列规律、甚至郑氏集团试验场的布局图……全都是她透过层层封印传递出来的讯息。

    她从未放弃过他。

    哪怕被改造成非人之物,被困在维度夹缝中千年,她依然记得那个会扑进她怀里喊“娘”的小男孩。

    “带我回去。”李业终于开口,“不去阳城,去青槐镇。”

    “你还记得那儿?”

    “记得。”他低声道,“村口有棵老槐树,夏天开白花。我娘常坐在树下缝衣服,我爹在旁边教我写字。那天……他们说要送我去城里读书,我没哭。我以为只是分别几天。”

    潘正阳没说话,只是背起他,走向隐藏在冰层裂缝中的逃生舱。

    舱门关闭,引擎启动。

    当飞行器破冰而出,冲上云霄时,全球各地的监控系统同时捕捉到一场奇异现象:

    > 所有曾经记录过“融核波动”的设备??无论是军方雷达、武者识海感应器,还是地下实验室的数据终端??在同一秒自动清空存储,屏幕闪现出一行古老文字:

    >

    > **“枷锁已断,门扉关闭。自此之后,凡人之路,自行开辟。”**

    ……

    三个月后,东海之滨,青槐镇。

    小镇恢复了久违的宁静。老槐树依旧伫立,枝叶繁茂,树皮上多了几道刻痕,写着“顺昌逆亡”四个字,歪歪扭扭,像是孩童所写。

    一间翻修过的木屋前,挂着一块朴素的牌匾:**“晚舟书舍”**。

    屋内陈设简单,墙上挂着一支断裂的玉箫,玻璃柜中陈列着一本泛黄的乐谱,第九段《断魂引》的最后一个音符被红笔圈出,旁边贴着一张便签:

    > “她吹完了。”

    >

    > ??李业

    每天清晨,都会有个少年来打扫屋子,摆放新采的野花。他是苏晚舟父亲的学生,如今继承了音乐学院的教职。他说,这间书舍不只是纪念,更是一种承诺:让艺术不再服务于权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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